我是南晚宁,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他才华横溢,温润儒雅,俊朗无双,位居皇子,是京城众多女子倾慕的对象。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远在边疆,是铮铮铁骨的少年将军林远之。
他,大概也是不喜欢我的,我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双赢的交易,他需要我父亲的支持,我父亲势利贪权母亲虚荣爱财,皇帝老儿老眼昏花。
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我那父亲发了狠,扬言要断了边疆的粮草,我只好应了这桩婚事。
我结婚那日锣鼓喧天,十里红妆,高朋满座,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人人皆言我命好,才艺平平,貌若无盐,整日里舞棍弄枪,丢尽了相府的颜面,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肃王福晋。
他们说得也没有错,大概这就是命吧,他们羡慕不得,而我也怨恨不得。
肃王是当今圣上的第二个儿子,名叫慕修寒,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人们皆说他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有勇有谋,最宜继承大统,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我不想,后宫那一亩三分地,像个笼子,困得人喘不过气来。
嫁入肃王府第二日,早早地便有人过来请安。侧福晋是当今国子祭酒秦大人家的嫡长女秦雅芙,生得好看不说,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皆通,与她相比我可是黯淡无光,所以她不服我,我也不生气。
肃王还有一个侍妾,听说是从南方带回来的水乡女子,名唤秋灵,长得小巧可爱,听闻她最善歌舞,很是得慕修寒喜欢。
我无意争宠,所以与这王府中的女子也无恶意,赏了东西,就让她们各自散了。
他从外面回来给我带了最喜欢的芙蓉糕,还有肃王府的账簿,是了,做为肃王的福晋这肃王府的家事自然是要我打理的。
我接过账簿放在一边,打开糕点就开始吃,香兰本想拦着些,但是被我无情地推到了一边,形象什么的,有好吃的重要吗。
本以为慕修寒会生气,没想到他轻声笑了一下,还拿走了我的一块芙蓉糕,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愣了一下,然后又把糕点放了回来。
“小丫头,还挺护食。”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反驳,本来嘛,一包里只有四块芙蓉糕,本就不够我吃的,他拿走了我就更不够吃了。
没想到他第三天又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包糕点,给了我一包,另一包他放到了自己面前,我伸手去拿,却被他抓住了。
“吃你自己的,这是我的。”
我悻悻地收回手,“切,还挺护食。”
我说完便有些发慌,听闻肃王最是严肃重礼的,也不知我这样无理会不会惹他生气,虽说我不喜欢他,但是他若生气了我怕也不会好过。
他没生气,反而又笑了,笑话我贪吃。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总是会带芙蓉糕回来,直到我实在吃不下了,才不好意思地嘱咐他不必帮我带了,他便开始带一些有趣的玩意儿给我。
那日慕修寒出去并没有回来,我命人带了原来在府里跟着我的丫鬟欣儿过来。
“可有林远之的信?”
欣儿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林将军不知福晋出嫁,将信送到了丞相府。”
我拆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支精巧的银手镯。
镯子虽不名贵,但是却很精巧,我看着顺眼极了,我打开信,是林远之的字迹,说他在边疆的趣事,长河,落日,大漠,孤雁,这些我不曾见过的场面和东西,只在他给我的信里。
我快速地回了信,嘱托欣儿一定要瞒着我父亲,准确无误地送到林远之手里。
欣儿走了,但是我的心情却大好,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收好,想着哪天能见到林远之,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戴上。
慕修寒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歇下了,但是,香兰还是帮他开了门,我躺在床上假寐,感觉到有人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给你们主子带的豌豆黄,既然她已经睡下了,那便赏给你们吧。”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连忙抢过豌豆黄。
“谁说我睡了,闭目养神而已。”
他笑出声来,顺便抢走了我一半糕点,我要抢回来,不料却将他扑到了。他笑着在我耳边耳语,我一下子红了脸,倒是又叫他笑了一番。
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开始忙了起来,经常一连半个月也不见人影,倒是秋灵传来了好消息,竟是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我赏了些东西过去,并祝福她好好休息,转天寻了个时间告诉慕修寒,他倒没有多高兴,只是按例赏了东西,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我替秋灵感到伤心,在心里默默吐槽慕修寒,但是并没有敢当面说出来。
“话说你嫁给我也有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有喜讯?”
“什么喜讯?长胖了算不算?”我知晓他的意思,却故意逗他。
“那也算,总归是我王府的风水养人。”
我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我这肉可不就是在王府里养出来的。
慕修寒愈发忙了,王府里人不多,事情也很好打理,我慢慢的成了一个闲人。
人闲下来便想给自己找事情做,读书习字我是不喜欢的,舞枪弄棒在这王府里也不大合适,女工也不太适合我,想来想去我决定做一双鞋子赠与林远之。
我知道我已成亲此举不妥,但是我不喜欢慕修寒,他也不喜欢我,更何况我与林远之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罢了,不会怎样的。
好吧,我就是想送,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大庭广众之下做男鞋是不好的,于是我便称了病,在自己的院子里借着静养的名义做鞋子,终于,在慕修寒生辰的前一日,鞋子终于做好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慕修寒的生辰呢?因为在我终于做好鞋子准备收起来的时候,慕修寒忽然进了我的屋子。
“生着病还想着给我做鞋子,想必是明天送我的生辰之礼吧,福晋真是贤惠。”
我来不及反驳,鞋子就已经被他拿到了手里。
“看着大小刚好,我试一下。”
不得不说他穿上刚刚好,而且穿起来很好看,我看自然是没有要回来的可能了,只好附和了他两句。
“果真好看,福晋手艺不错。”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故作谦虚“王爷谬赞。”
慕修寒生辰虽未大办,还是来了不少人,我不习惯这种场合。未出嫁时这种场合是与我无关的,他们不大管我,那时我便可以偷偷溜出去,和林远之到街上玩耍,听他给我讲故事。
与林远之出去玩是不可能了,我现在只想叫欣儿出去,虽然鞋子没有了,但是信我已经写好了,准备让欣儿带出去。
终于找到了机会,慕修寒带着宾客去花园观赏,赶紧叫着欣儿回了我的院子,我屏退了所有人,独留她在屋里。
“可有林远之的回信?”
欣儿拿出一封信给我:“昨天林府的小厮托门口的乞丐送到我手里的。”
我把写好的信给她,并赏了些东西,带着她回了小花园。
直到晚上没人了,我才打开那封信,信里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依旧是一些边疆的趣事,我还来不及细看,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赶紧将信藏了起来,转过身就看见慕修寒进来了。
“给王爷请安。”
他伸手扶起我,从跟着的人手里拿过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面是一些精巧的簪子,不像是工匠的手艺,看起来要更粗糙些,我没有多大兴致,却还是装出一副喜欢的样子。
“妾很喜欢,多谢王爷。”
他笑着给我戴上,仔细端详了很久,才从我头上取下来。
“过几日中秋家宴,你便戴着它进宫吧,配些艳丽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我笑着答应下来,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阴了脸。
晚上他没有留宿,倒是正和我意,我又拿出那封信看了很久,最后写了一封信,托人交给他。
中秋节从宫里回来后我的身子就开始犯懒,食欲也跟着大减,终于我在院子里晕倒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慕修寒坐在我的床边,看我想坐起来,他连忙制止我。
“别动,医生说你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是怎么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晕倒,我年纪轻轻应该不至于是不治之症。
“你有孕了。”慕修寒看起来很开心,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讨厌孩子的,但是我只想给我喜欢的人生孩子,而我并不喜欢慕修寒,尽管他对我很好。
慕修寒只当我是高兴傻了,毕竟平时他也总说我不灵光,他嘱咐我好好休息,并添了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人。
他也经常会来,有时一待便是一天,他在我院子里弹琴,写字 ,偶尔会将我午休的样子画下来,会教我下棋,然后一脸宠溺地陪我下棋。
这样的日子里我还是会想起林远之,不过这种时间越来越短,我原本日日希望他回信,如今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了。
但是,好景不长,宫里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他不得不到宫里侍疾,走之前还特意为我安排了大夫住在王府里。
大概孕期的人都爱胡思乱想,我的肚子渐渐打了起来,夜间总是难眠,慕修寒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倒乐得他不回来,我自己也乐得自在,但是我心里还是会发慌。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林远之回京城了,他说要辅佐慕修寒登基,但是,皇帝驾崩,立四皇子为继,慕修寒被打入大牢,我母家被抄家,父母被流放。
这个梦缠了我很久,引得我愈发不安,我托人带信给我母亲,让她来王府里陪陪我,但是信送出去很久也没有回信,更没有人来看我。
如此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我母亲,倒是等到了我小妹,他是被慕修寒身边的李兆送过来的,说是接进来陪陪我,但是我的院子却被他们包了起来,他们不让我进出,却没有短我什么东西,每日好吃的好喝的,依旧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我却无心享用,每天都忧心忡忡的,倒不知道是在为谁忧心。
如此过了两三日,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朝外面传了信,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外面只说是皇帝病重。
我不动声色,将这些看在眼中,整日整日地抄写佛经。
我是不信神的,但是却想让他保佑南家,保佑慕修寒,保佑林远之。
大概是佛祖显灵,那日警戒松懈,我偷偷地从角门溜了出去。
我先到慕修寒的院子里看了看,并没有人,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我又到秦雅芙和秋灵的院子看了看,她们的院子门紧闭着,里面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出了王府,到了南府,我敲了敲门,一阵响动之后老管家来开了门。
“我父亲母亲呢?”
他没有回答,我心跳越来越快,我冲进前堂,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到后院,只有欣儿在后面。
“福晋?你怎么出来了?”
我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父亲呢?母亲呢?哥哥呢?”
我的梦还是成真了,我父母被囚禁起来了,林远之也被叫了回来,这会儿怕是早就在宫里了,慕修寒也很久没有回来了,估计也被囚禁了。
欣儿从屋里拿出一封信,那是我父亲的笔迹,他没有说什么,只说让我好好做好肃王福晋,不要生事,肃王是可以照顾好我的。
我有些着急,我想找慕修寒问个清楚。
欣儿想了想,说了一些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事:“小姐,老爷是最爱你的,每回您出去,老爷必定会派一些人跟着,您遇到的那些事都是老爷出面才帮您摆平的,您每次出去,他怕您回不来危险,总会偷偷地令人打开角门,您怕黑怕夜路,老爷每次都是看着您回来了,才会回去歇息。”
她看我还在听,继续说道:“小姐第一次出门,老爷跟在后面,见小姐喜欢芙蓉糕,回来之后逢人就炫耀说您像他,老爷不是不在乎您,而是怕他拘着您。”
我有些难受,可是有什么用呢,大概是我错了吧。
“肃王对小姐也很好,他当初要求娶小姐,老爷可是提了很多要求的,他一一应了,老爷才同意。”
“他求娶我?”
“是啊,当初是他先跟老爷提了,又请皇上赐婚的。”
我一时间有些混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后来我是怎么会秦府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看到一个男人,他高高的,穿着我做的鞋子,我想看清他长什么样,只是我晕了过去。
王府里来了好多人,他们好吵,吵得我不得安生,我想赶走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父亲,母亲,林远之,最后,竟然还有慕修寒,
慕修寒跪在大殿之上,求龙椅上那个人为他和我赐婚,我想上前去拉起他,但是怎么也走不近他,我看着他垂头跪在那里,那个人大怒,说他用心不正,他也不反驳,任由那个人将毛笔扔在身上,我见他永远光鲜,永远潇洒,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
那个人终于松口了,慕修寒笑着站起来,大概是跪得太久,走路踉踉跄跄的,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进了丞相府。
我醒了,慕修寒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不舒服,饿不饿,疼不疼。
我通通摇头,看到了匆匆跑进来的父亲,母亲,还有林远之,他们冲我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的孩子没了,他已经五个月大了,死在了腹中,无奈只能用药物打掉,但是万幸,我还活着,慕修寒说如果那日我没能醒过来,明年的那天就是我们两个的忌日。
继位纷争已经落下帷幕,皇上痊愈,处理了四皇子和六皇子一党,放出了不愿参与纷争的慕修寒,还有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林远之,并加以抚慰。
后来我问已是太子的慕修寒是不是真的不愿继位,他说,他当时只是怕连累我。
后来我给他生了皇子,住在深宫里,带着慕瑞爬树,摘果子,扑蝴蝶,就像在家里被父亲默默守护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叫我回宫吃饭的人已经变成了慕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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