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平心而论,车站是无辜的。
在新式的高铁车站出现之前,车站之于大家的印象永远是脏乱差,哄抬物价,骗子,小偷,地痞无赖,宰客的黑车司机,以及奔波在路上疲惫的旅人,候车室里乱哄哄臭烘烘,冬日的寒冷,夏日的酷暑,在这里体现地淋漓尽致,还有就是邻村的青皮无赖在家乡的火车站收起来保护费,让大家觉得脸上极其无光。
而这一切,与车站又有什么关联呢?
车站是无辜的,水泥的站台,留不下他乡游子的脚印,除了尘土在风中飞扬,也没有合适的土壤,也不能生长什么,除了悲伤,恋人们的别离,父母与儿女的别离,亲人的远去,流浪的开始,分离的泪滴,落在站台的尘土之上,消失在匆匆的步履之间。
但在夜晚,繁华落尽之时,偶尔夜车过后,寂静落寞和悲凉袭来,令人瑟瑟,肮脏黢黑的货车卸货区,微风吹来,即尘土飞扬,一张废报纸和一群塑料袋上下飞舞,车站门口的小餐馆和小商店也开着疲倦的灯,在空气中有气无力地与树影拉拉扯扯,车站在半梦半醒之间,即将睡去的时候,偶尔过来的夜班列车和货车拉响了汽笛,想唤醒这座城市,但只是车站打了个呵欠,就又倒头睡去。
儿时,对车站充满的畏惧,一直伴随到去上大学,工作,读研再工作,一直到现在,因为车站里面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形形色色的人。
最初是在高考结束第一次去省城上大学时,在窗口买票时,突然有人插队,后面一堆意见,谁说了几句,那人后头又是瞪眼,又是骂骂咧咧的,再还嘴时竟然要撸袖子,于是后面的人只能忍气吞声作罢,那时也就明白了地头蛇的意思,后续,在车站陆续见识了更多的地头蛇。也是在济南火车站,遭遇了丢钱的人们,于是不假思索的掏钱,后来竟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那时才恍然大悟,之后是善良被愚弄后的极度失落,以至于后来的被冷漠。该归咎于谁,是个别的人,还是缺失的管理,责任的推诿,抑或是其他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在候车厅里面前,自然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一次是一个手执作家证的家伙,在与每一个旅客套近乎,无人搭理之后,最后跑到我这里,开始侃侃而谈,大谈文学,还给我看了一张皱巴巴的作家证,却是类似于作家笔会的证件一类的东西,而在最终回到了正题,这时与我坐在一起的一位旅客冷哼一声,离我们两个而去,据他坦诚,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也没有钱回到章丘去了,见我没有表示的意思,就拿起我新买的大瓶饮料咕咚咚灌了几口,于是我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一瓶饮料报销了,也就是在那时,我在文学的道路上迷茫了,这次给我的伤害的相当地深啊。
在胶济铁路的终端车站,位于琴岛的德式车站里面,又一次悲凉了一把,那是千禧年的春天,料峭春寒,在这个海滨城市尤为顽强。千禧年,一个被包装到了极致的年份,如今看来,却远不及,现在的任何一个年份,过往总是这样,往事只能如烟,在一次拥挤的招聘会后,我流落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手执一张车票,静待熬过漫漫长夜,半夜正懵登之时,觉着手里的挎包在动,一睁眼发现有人在翻我的包,没有喊,冲悻悻离去的毛贼淡定的说了一句,没有钱,借我俩儿,然后再沉沉睡去,也便无人骚扰……
在某种意义上,车站是荒漠,是盐碱滩,生长不出希望,也没有什么可以在此处扎根,即便堆积了再多的浮尘,也形不成赖以成长的土壤,所以荒凉,以至于午夜的落寞。
车站,车站,却是存在于内心的精神世界,不是简单地成为一种寄托,因为是一种分别的开始,一种漂泊无定的初体验,车站里面的众生相,浓缩了社会万象,大部分的勤勤恳恳,少数人的投机取巧和尔虞我诈,当然之于我们的还有懵懂无知……
在车站,静看匆匆离去的背影,如同此岸与边彼岸,一张蓝色的车票,谁在这边,谁在那边,
现实的此岸,梦想的彼岸,注定漂泊无定的人们,背负着沉甸甸的行囊,义无反顾,且行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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