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沟的故事

邵家沟的故事

    批斗张大的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队主任杨二先一步把几个领导人的茶缸摆在主席台上。阎存仁几个随后就出来了。等阎支书在主席台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坐定后，公社的武装部长赵战虎和工作组组长马降龙也共同上来坐在旁边的一条长板凳上。

      杨二主任（兼民兵连长）拿起话筒大声喊叫:“民兵同志请注意！民兵同志请注意！严防阶级破坏捣乱！如发现坏分子捣乱，立即扭送到台上来！”

        杨二宣布批判大会开始，只听到杨二大喝一声:“把坏分子张大押上来！”从大队门口到主席台也不过十几步。然而这十几步可真的难走呀！四只手扭住了张大的胳膊，反转到背上，还有几只手卡住脖子。张大身上起码有七八只民兵的手，他就这样被推推搡搡押上台子。“打倒”的口号喊过后，杨二并恭请阎支书讲话。阎支书照例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拿一张报纸摊开在桌上，上面放上了《毛主席语录》。他先把整个会场看了一遍，开始恭读:“嗲，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还有“你不打他就不倒”之类。然后又念了《人民日报》元旦社论中他认为关键的几个段落，算是给这个批判大会先做了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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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杨二按事先安排好的名单，己经写了几页稿子的大批判发言人，一个个上台发言。这些人大都是各队念过几年书的青年，照当时大同小异的流行调子，激昂慷慨地念一通。历数张大的“罪状”，义形于色。张大此时两腿酸疼得要命。他全身精力都集中到腿上，只能腾出三分之一的耳朵聆听发言。发言百分之九十九是捏造，说谎。他的头脑还是清楚的，但是沒有感到什么愤愤不平，怪他把农业社里的麦偷了几捡，他浑身是嘴都也说不清了。这时逐渐有人围了过来，对他拳打脚踢，一直把他打倒在地。不久有人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是更激烈的拳打脚踢。围攻者中他看清楚的有胡剥皮，孟阎王，番三姓，这三个人都是彪形大汉，“两臂有千钧之力”。对张大这样一个饿得无缚鸡之力的人，何必用他们武斗时大将来对付呢？你别说，这些巨霸还真恪尽职守，决不吝惜自己的力量。他们用牛刀来杀张大这一只鸡。结果如何，读者自己可以想象了。

          张大不知道，批斗总共进行了多长时间。真正批得淋漓尽致。张大“表演”（被动地表演）得不错。恐怕到场的各位领导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那一份享受，满意了。张大忽听得大喊一声:“把张大押下去！”他又被反剪双手，在拳头之林中，在高呼的口号声中，被押出了会场。

        张大在大队门口己经完全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头脑发昏，眼睛发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里怦怦直跳。在蒙胧中感觉到脚趾头流出了血，刺心地疼。他完全垮了。此时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批斗的人走了，欣赏者也兴尽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了。抬眼看到他身旁还有两个人:荞叶娘们。宇宙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三个。荞叶和她妈把张大扶了起来，把他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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