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寒冬腊月月,山坳里每天都会充斥着猪呼天抢地的悲鸣,湿润寒冷的空气里飘着血腥的气息。忙碌了一年的农民家庭,在猪的呐喊里迎来了热气腾腾的年末。
在屋外的平地上挖一个大坑,把尖底大铁锅架在上面,在锅的四周铺上厚厚的稻草,就是灶台,在顺着锅底向下把泥土刨空,就成了放材火的火塘。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就等杀猪了。
昨晚整了一顿丰富的伙食,这就是猪的最后晚餐,美美的睡上一觉,天亮了,死亡就悄悄来临。打开猪栏,猪甩着尾巴,挥霍着突然降临的自由,在猪舍门口,三四个精壮劳力等着,猪见势头不对,猛的后退,但已晚亦。截在后面的人顺势擎住猪尾,前面的配合着一人逮住一只耳朵,剩下的人在抓住前脚,如此这般,猪这就插翅难飞,被拉到屠宰的地方,任其宰割了。
有的猪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突袭弄蒙了,不知道平日里友好平和的人到底要干什么,直到尺长的杀猪刀划破它的喉咙,伴随汹涌的鲜血,发出最后的一丝叹息。有的猪比较敏感,对抗反应相当激烈。真正的是一场殊死挣扎,也顾不得耳朵和尾巴的疼痛,奋力反扑。一群人围着一头猪转圈圈,直到猪精疲力竭,放弃抵抗,接受它一刀见血的命运。
朱红的鲜血从喉咙的豁口出淌出来,流到早准备好的盆子里,慢慢冷却凝固,变成美味的血旺,供人下酒。慢慢的,刚才还在撕裂吼叫的猪,失去了生命活力,眼睛里没有了凶狠和恐惧,一片灰蒙蒙,支棱的耳朵耷拉下来,直立的毛伏倒在没有温度的猪皮上。
为了便于去猪身上的毛,还有一项吹气工作。在猪前蹄出用刀片一个小口,杀猪匠人把嘴埋在此处,用力往里吹气(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不是用气枪,反正我们哪里全部是人工吹气),渐渐的猪的肚子鼓起来,圆圆的,白亮亮的,增大了许多。
临时准备的烫灶,早已生起了熊熊大火,大铁锅里放满了水,等水翻滚开了,就把猪抬过来放在灶台铺满的稻草上,这是用瓜瓢一遍遍把开水淋在猪身上,然后用铁制的刨子往淋过水的地方一刮,毛和浅层的污泥一起下来的,变成了白森森的皮。就这样淋一块刮一块,十多分钟的时间,一头猪就褪去了全身的毛发,只剩下细皮嫩肉。
这时把梯子斜架在大树杈或者房子的石柱上,用双面钩子,一面钩住猪后脚,一面把钩子挂在梯子后面的架子上,高度以让猪离地面悬空二三十厘米为好,肚皮朝外。杀猪师傅从腹底部开始,划开腹膜,慢慢支着肚皮,一鼓作气开膛破肚,取下完整的心肝脾肾肠等内脏。鼓囊囊的肚皮随着第一刀下去,扑哧扑哧泄了气,内脏取出后,空洞洞的可以看见背脊。
接着把只剩躯体的猪放下来,摊到门板上,用砍刀从头到尾,顺脊柱处一分为二,接着去前后脚,从颈部刀口处剁下猪头,然后从肋骨缝隙里下刀,砍成一块一块的。整个杀猪工作宣告结束。
儿时的我特别盼望过年,因为过年可以杀猪有肉吃,听着猪撕心裂肺的垂死挣扎,闪过短暂的伤感和悲悯,但很快就会被丰盛的猪肉餐食所吸引。
如今天天都有猪肉吃,年味也变得很淡,我的孩子们一出去就在城市里,只知道猪肉装在碗盘里的样子,而不知道它是如何一步一步变成这个样子的。随着农村一步步的向城市迁移,现在还有多少人守着耕地?并保持寒冬腊月杀猪的风俗?
杀猪也只是离开农村后,飘在城市的农村娃们脑海里过年的最后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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