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亲戚邻居在我们的旁边说着各色的话语。他们一个个面色和善的走到我们家,跟我们的父母长辈以一种看似关心的语调讨论着孩子们在外面的发展状况。
听到我们的父母说,我儿子今年升职加薪了。他们马上以一种伪善的面目说,恭喜恭喜啊,升职好,加薪好。我家儿子去年也升职加薪了,好像做到他们公司的什么副总了吧,他们每个月好像是没有工资的,只有到年底的时候拿什么年薪,好像也有个三四十万吧。你说说,现在都是什么制度嘛,每个月上班不给发工资,年底一次结,你说那谁平常还没有个花销啥的?太不人道了。
当他们听到我们的父母说,我女儿好不容易在外面买了一套房了,他们马上又会说,孩子在外边上班,买房是必要的,现在的孩子谁还愿意回来跟我们这些老骨头挤在一起呀?哎呀,我女婿跟我女儿去年在深圳也买了一套120平的房,你说说,现在外面的房价怎么那么贵,好几万一平呢!对了,你家的孩子在哪里买了房啊,多大的呀?
当听到我们父母说,我家孩子今年考大学,被一个还不错的学校录取了。他们马上会接着说,现在孩子考大学倒是容易许多了,像我们家儿子,前些年的时候,学校还是蛮难考的,好在我儿子呀,还算争气,考上了北京的一所985了。对了,985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很好的重点大学一样。
当然,这是在我们混得还行的情况下,他们说出的一些类似的话语。当我们一个个调皮捣蛋,或者事业无成的时候,他们就会以一种圣母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跟你父母说,现在的孩子呀,宠不得,你看看我家的孩子,从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结果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好工作,现在在外面混得还不错,对我们老两口也孝顺得不得了。
记忆特别深刻的是,我从小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一户人家总喜欢用她儿子的过往来比对我的生活,甚至连写字都不放过。这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一个梦魇。
他儿子大我四届,从小调皮,但是人很聪明,所以一路走来成绩也还算过得去。
我记得有一次期中考试,可能是发挥超常的原因,一不小心我就考了个年纪第一名。当时我捧着奖状回家的时候,刚好她就在我家串门。我妈看到我那黄灿灿的奖状,虽然在她面前装得比较镇定,但是还是掩饰不住眼中流露出的开心神采。我也沉浸在拿到第一名的那种喜悦情绪当中,一下午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可是我没想到,她当着我妈的面就说,你个小孩子,考了个第一名就开始骄傲自满了。
我很确信当时真的看清她的表情了,那不是揶揄,也不是像我妈平时训我时的那种责备求全的那种语气。我只记得,那一刻我好像很讨厌这个人。
而那么好巧不巧的,期末考的时候,我因为感冒,一下子成绩跌到了班级第二名。而我同样拿着那张不怎么光彩奖状回家的时候,她又刚好在我家。看到我的那个奖状,在我妈还没来得及教训我之前,立马就来了句,我说怎么来着,骄傲自满,一下子就跌下来了吧!你看小某(他儿子),不管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总是不骄不躁的样子,这样成绩就稳定了,你这孩子虚荣心太强了。虽然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但是我依旧觉得,那一刻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而那时候,我看到我妈也一下子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因为可能跟我妈关系还不错的原因,从小到大,她经常出现在我家中,所以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比如小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兴送同学明信片,她刚好看到我桌子上有一张,一开始以为是我同学送给我的,看到上面的字就说,哎!这个小孩的字写得真不错,将来肯定能写出一手好看的钢笔字,跟我们家小某小时候的字有得一拼。我说,那是我写给同学的,还没来得及送呢。她马上又换了一副口吻说,字的形体是还不错,但是作为男孩子来说感觉太秀气了,少了些劲道。那一刻,我顿时心中万马奔腾,黄尘滚滚。
直到这逐渐长大的过程中,那些有的没的话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耳边,直到最后我已经开始习以为常,对那些话也已经逐渐起到免疫的效果了,但是偶尔想起来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一万句脏话默默飘过。
长大后,因为他儿子先我几年毕业。现如今已经车房都已经买好了,而我还依旧一穷二白,这时候,那些话就出现得更加频繁了。比如你要怎么样啊,该怎么做呀,怎么样怎么样就能找一份好工作呀……但是每到最后总有一个结尾,那就是,我儿子在他毕业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呀,现在混得有多牛逼等等。
当然,因为不再是小孩,对她的那些话总是报以礼貌的微笑,然后说声谢谢就一笑而过了。因为确实站在她的立场或者我的角度来讲,此时此刻她儿子确实在物质生活上过得比我要好上很多。
我在想,当我用怎样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能少掉那些毫无营养的说教和暴露无遗的炫耀欲望呢?虽然这些东西其实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我依旧开始毫不在意,但是作为我们的长辈,看到自家的孩子被别人用一种近乎鄙夷的劝教方式去说的时候,又该是一种怎样难堪的心境?
而直到后面,我逐渐明白,那就是,当你有一天过得比他好,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或者生活上,她或许就再也不会那么厚颜地出现在我们眼前用那些话语对我进行无谓的劝诫甚至说是炫耀了吧。
其实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无论自身过得多么差劲,或者过得多么不堪。在面对比自己更加落魄和不堪的人的时候,总是以一种相对高昂的姿态对面对,去说教,甚至去奚落挖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从别人那里失去的自尊以一种贫民窟的富翁的心态去找回来,用以填补自身夜不能寐的不平衡感。
曾经听一个小伙伴说过一个类似的案例,她说,几年前那时候刚毕业没多久,因为大学的时候忙着学习忙着其他的事情,一直没有谈恋爱。在工作两年之后,依旧没能谈一个男朋友。其实身边那时候也偶尔有过不少的追求者,但是姑娘总觉得差了一点感觉,仿佛她在等的那个人还一直没出现。
在有一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听说比她大一个月隔了几层关系的表姐结婚了。表姐只是一个小单位的前台,而对方父母都是公务员,而男孩子也在法院上班,家里房车齐全,生活优渥。为此,表姨一家为此光荣了很久。遇到相仿年纪的姑娘家就开始兜售她女儿的情感经验,仿佛只要按着这条路走,就能跟她女儿一样找到一个乘龙快婿。
姑娘回家的时候,正巧赶上家里聚会。表姨一看到她,立马两眼放光,问起她的姻缘来。当得知姑娘毕业两年之后还是单身一人,就又开始兜售起她的那套理论来。一边劝说的同时还不忘一边炫耀一下她女儿如今的生活,炫耀一下男方的家庭背景。
当看到姑娘好像并不买账的时候,又开始向姑娘的父母苦口婆心劝了起来。好在姑娘父母一向开明,她妈妈当即说了句,孩子们的事那是她的自由,缘分没到也强求不来,她过得好不好是需要自己去体会的,我们做父母的只要祝福就好。
可能真的是冥冥注定好了,在新年刚过没多久,姑娘就遇见了她如今的爱人,一个海归硕士,才工作了两年在一家外企就已经是公司中层了,典型的年轻有为。
自此之后,表姨就再也没在他们家说过她女儿的事情,之前的那些劝说,那些炫耀,都变成了如今的笑脸相待。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她还依旧以自己女儿女婿为荣,还在和别人炫耀着自己女儿的幸福和幸运。但是每当面对姑娘或者她的父母,那些已经算是陈旧的事情,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在我们身边出现太多此类的人,不仅仅是那些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在我们身边引以为朋友的人。他们如果站在一个相对于我们而言在物质生活上或者其他方面较高的位置,那些所谓的过来人的经验就开始在你耳边狂轰滥炸,那些所谓的为你好的话语也开始层出不穷。但是其实我们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具有不同特性的个人,我们有不一样的性格,有不一样的爱好,有不一样的特长,还有不一样的发展方向。那些善意的或者不怀好意的经验之谈,其实并没什么用。而当你忤逆或者根本不听劝告的时候,他们就会用一种恨铁不成钢或者好心没好报这样的短句来给你下一个潦草的结论。
我们总是神烦着身边为你的终身大事,为你的前途操碎了心的圣母和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人都打着以为你好作为他们道德绑架的幌子,用来宣扬自己的优越感和满足感。虽然不排除有些人确实为了我们着想,但是他们依旧不明所以地使错了劲儿;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其实是以帮助你作为掩护来达到自己内心的虚荣和满足感,来向你展示其实他们过得比你精彩比你顺畅,也以看到你脸上的崇拜和艳羡来达到自己内心虚荣的满足和找回一些在别人面前失落的平衡感。
对于这些人,我们用嘴巴,或者用一些稍小的举动是根本不足以打发掉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生活出一个比他们更高的level,才能彻底地堵住他们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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