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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渭城太白居
渭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当然就是“太白居”。
太白居的酒菜味道平常，价格却惊人不菲。
太白居的建筑装潢算是大方新颖，但是还谈不上富丽堂皇。
渭城百姓日常的三件事，除了吃饭和睡觉，便是看太白居重建。
太白居位于渭城的中央，正是东城与西城势力交界之地。
过往，东城老大黄谦和西城老大欧阳富贵，经常是在这里“讲数”，然后又经常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后来，六扇门的名捕段慧眼，接任渭城总捕头之后，便立下规则——双方若有谈判不成的争端，则用单挑比武解决。
谈判和比武的地点，当然还是在太白居。
这十年来，太白居重建了无数次，又被毁坏了无数次。
太白居清理残损之时，会把原先的一干物什，全部半卖半送给附近的百姓。
所以每一次破而后立，太白居都是焕然一新——反正有黄员外和欧阳老大出钱。
立夏过后，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接到元二在渭城现身的消息，无论是黄谦还是欧阳富贵，似乎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凉意。
两人正坐在太白居的一个雅间里，身旁没有任何护卫随从。
“欧阳，元二出现的消息是否属实？”
“见到他的是洪公子。”
身为渭城第一剑客，洪公子的话自然足以让黄谦相信。
“他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让洪公子转告一声，说他元二回来了。”欧阳富贵摇头道。
黄谦默认不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欧阳富贵喝了口茶，笑问道：“黄秀才难道害怕了？”
“哼，当年之事，你也有份。”
“没错，”欧阳富贵放下茶杯，道：“当年是我俩联手，除掉了元老大。如今他的儿子来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他在外漂泊多年，怎么现在才想到来报仇了？”
“因为，他现在是四喜帮的人。”
江湖第一大帮之名，令黄谦也不禁动容。
渭城，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在江湖上，渭城却一贯保持独立之势。
因为有洪公子的存在，近年来想在渭城开堂口的帮会，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在洪公子之前，则有远近闻名的江湖豪杰元老大，坐镇渭城，无人敢犯。
黄谦和欧阳富贵都还记得，那时候元老大喜欢坐在太白居楼上靠窗边的位置。居高俯视，让他仿佛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元老大死后，两人各霸一方。
多年来双方一直争斗不休，但均未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张出渭城半步。
“就算是四喜帮，也妄想插足渭城半步。”
黄谦的信心，源自于他近十年来的苦心经营。
即便面对江湖第一大帮，他自信也有一拼的实力。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欧阳富贵担心的并非四喜帮，而是元老大之子——名闻江湖的游侠元二。
“若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们一声叔父。”欧阳富贵苦笑道。
“不过这个侄子，却是来找我们偿命的。”黄谦也是一声叹息。
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黄谦，字子玉，渭城人氏。
渭城黄家，虽然算不上是书香门第，但也是世代耕读传家。
祖父是进士出身，父亲是举人出身，然而黄谦只是个秀才。
这一代不如一代的笑话，直到他成为东城势力的老大，才无人敢提。
黄谦的表字是祖父取的。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如今渭城有资格称一声“子玉”的人，屈指可数。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秀才，能够当上一方势力之首。
当年他屡试不中，家中拮据，一度沦落到靠写信卖字为生。
在街头摆摊，难免会遇上收取保护费的地痞流氓，黄谦自然也不例外。
所谓书生意气，便是宁折勿弯。
要不是恰巧经过的元大，黄谦就算没有被当场打死，至少也得残废。
“看不出来，你这书生还真是一条汉子。”
三拳两脚把几个混混打跑之后，元大把黄谦扶了起来。
“在下黄谦……咳咳，多谢壮士相救。”
“不用客气。我叫元大，原本就是来收服这几条街的。”
“收服？”
“没错，等我收服了整个渭城，就没有人再收保护费了。”
几年之后，元大实现了他的目标。
他不仅统一了本地的大小江湖势力，更是将外来的帮会人马全部驱逐出渭城，
元大变成了元老大，而黄谦则是他的得力帮手。
当初他欣赏这个颇有血性的书生，只是想以后可以帮他处理些账目文书，后来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黄谦不懂武功，只学了几个基本把式。但每次火并械斗，他都与众人一起上阵厮杀。
他沉着冷静，胆气过人，经常能够一击制敌，立下奇功。
更加难得之处，是他的眼光独到，往往是料敌先机，再克敌制胜。
因此，黄谦与欧阳富贵作为元老大的左膀右臂，底下的兄弟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即便是后来他俩联手推翻除掉了元大，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追随黄谦左右。
欧阳富贵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元老大？
黄谦的回答是，他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元老大了。
人总是会变的。
作为渭城第一人，元老大已经不满足于称雄一地——他想要的，是在江湖上称霸一方，甚至成为江湖第一人。
而这一点，正是黄谦背叛他的原因。
元老大死后，黄谦与欧阳富贵共同瓜分了渭城的势力。
黄谦占据了东城的地盘，清除异己，整编人马，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局面。
在成为东城老大之后，他没有像之前的元老大一样，大肆搜刮勒索。
相反，他向东城的不少商铺参股，并利用手中的势力支持各种买卖经营。
不出两年，东城的生意日益兴盛，黄谦自然是赚得盆丰钵满。
不善经营的欧阳富贵，依样画葫芦，仿效他的做法，使得西城也是日渐兴旺。
有钱自然好办事。
黄谦一方面从江湖上招揽好手，另外一方面不断与欧阳富贵明争暗斗，只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子玉，你有勇有谋，可惜就是小富即安，野心太小了。”
黄谦还记得元老大对他的评价。
只是江湖之大，却非他这个不第秀才所能图谋。能守住渭城一隅，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花开富贵
欧阳富贵是个孤儿，自小在市井之中长大。
他未曾拜师学艺，一身拳脚功夫可以说是全靠自学而来。踏入江湖之后，又勤学苦练兵器运用之法。
事实上，他的练武天分相当出众，可惜未遇上名师指导。
未遇到洪公子以前，欧阳富贵觉得自己的武功还不错，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好手。
见识过洪公子的剑法以后，他才晓得什么是真正的江湖高手。
年少时，欧阳富贵便以好勇斗狠而出名，他与元老大当年也是不打不相识。
两人同样出身市井，都是靠自己双手打拼，所以他对志向高远的元老大，是十分敬佩。
从元老大组建势力开始，欧阳富贵便一路追随在其身旁。
直到元老大参与江湖争霸之前，他与黄谦都是其最得力的左右手。
黄谦反对卷入江湖纷争，所以找到了欧阳富贵，提议两人联手。
欧阳富贵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背叛。
是因为他本来就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还是因为那位帮他改了名字的安小姐？
欧阳富贵的名字，是在元老大独霸渭城之后才改的。
在那以前，他的名字叫欧阳小花。
“哈哈，欧阳小花……这名字一点也不像你的样子。”
欧阳富贵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遇到安若晴的时候，就因为名字让她笑了半天。
安若晴的父亲是一位大夫，所以她时常在药铺里帮手。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在渭城里，欧阳富贵最不敢得罪的人，非安大夫莫属，其次就是他的女儿安若晴。
从小与人打架斗殴，长大后参与帮派厮杀，若没有安大夫的医治，欧阳富贵不知得投胎转世多少次了。
“小花，你又受伤了？”
安若晴一点也不怕恶名远扬的欧阳富贵，反而是欧阳富贵对她手足无措。
“小花，你在渭城也是个大人物，应该换个有气势一点的名字。”
其实，在渭城敢叫他欧阳小花的人，也只有她和安大夫。
“花开富贵，不如就叫欧阳富贵怎么样？”
欧阳富贵改名之后，安家在一次江湖火并中惨遭意外，安若晴身受重伤，不久便香消玉殒。
而那一次的火并，正是由元老大挑起的江湖斗争。
黄谦与欧阳富贵联手反叛，渭城豪杰元老大被杀，元老大之子元二下落不明。
欧阳富贵收拢一批亲信手下，占据了西城的地盘。
他雷厉风行，亲力亲为，很快便掌握了西城的所有势力。
之后，仿效黄谦在东城的做法，参股各种生意买卖，财势日增。
在洪公子出现以后，更是扭转了过往与东城相争落于下风的局面。渭城东西对峙之势，渐渐形成了一种平衡。
市井出身的欧阳富贵，与黄谦相比，更讲究江湖道义。
江湖上但凡有落难而来的朋友，他都加以援手，不计得失。
不少隐姓埋名或者躲避仇家的江湖人物，也愿意到渭城来投靠这位欧阳老大。
黄谦不惧四喜帮，其实欧阳富贵也并不担心。
可是面对元二，他却忧心忡忡——当年若无他暗中相助，元二根本不可能逃出渭城。
如今元二挟江湖第一大帮之势前来，又准备如何复仇呢？
（渭城曲·第一章 完 上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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