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麦能进这家服装杂志做摄影师，全仗一位学姐和总编木槿的交情。说实话乔麦理想的工作是能进动画制作部门画卡通。他说，漫画是第九艺术，愿意为这样浪漫的艺术献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学毕业一年来，他进了几家动漫公司。渐渐地迷惘了，他无法容忍艺术的局限性。
事实上他的摄影技术亦是一流。
学姐戈菲是看着乔麦一天天长大的，从小就疼惜这个孤傲的男孩。
乔麦租住在城乡结合部，门前是一条宽大的马路，两面种满了洋气的法桐和高大的冬青。从住处到杂志社乔麦要骑上一个多小时的摩托车。这辆大阳牌摩托车是他刚毕业时用头两个月工资买下的。戈菲问过他为什么不买辆好一点的车子。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喜欢它是因为惊艳这个品牌，太阳，谁知回来才发现是，大阳。戈菲捶了他一拳，你呀，真叫人好气。
他每天骑着车子颠来颠去，这边咔嚓一下，那边啪哒一下。闲来画画漫画。
几个女同事当着他的面，乔麦，知道吗，你潮死了;摩托骑士，散淡漫画家，风格独特的摄影师;还有，头发再长些，就是不良少年，简直教人爱死了。
这么说，你们都爱上我了。他敲着手里的碳笔，散懒的笑。他是不会喜欢上这些女孩子的，花枝招展，缺乏深刻的内涵。
2
正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每天上班途中经过一大片油菜地，忽然似一夜之间，齐刷刷的开满了花，澄黄金亮，清香幽幽。他认真的采了一束，扎好放进后备箱。
总编室里她正在冲咖啡，香氛随热气氲氤缠绕。
老板，这花，喜欢吗，送给你。
不喜欢。
乔麦不知她为何这等冷淡。
嚅嚅不安道，为，什么。
它是被杀死的生命。
那你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是活着，延续，价值...她转过身用落寞的眼神扫了一下，它本来是可以孕育新的生命。
乔麦的心情一下跌到冰点，自己竟成了一个杀害婴儿剥夺生命的凶手。
请你，把它带走。
花瓣一点点跌落尘埃。
惆怅在心头如绵绵细雨一样弥漫。
花落一地，谁懂忧伤。
3
戈菲喝口咖啡，麦子，你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她就那态度，对谁都一样。何况，你们有共同点。
共同点？我没感觉，她是不是仇贫。
看，你又来了，你还仇富呢。你们的共同点是，自我放逐。
姐，你别说还真是得来。还得感谢她给了我一个混饭吃的差事。
麦子，别消极，你应该这样想，这是我圆梦的舞台。
是，曾经梦想一个人孤独地不停的去旅行，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和漫画家。而生活把他搅得一团糟一塌糊涂，每天为着温饱而奔波。
人，可以支撑下来的唯有廉价的梦想和爱。
没有梦想的人生，就是行尸走肉，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姐，约个时间，我请你和老板吃个便饭。
哎哟嗬，这孩子，学会了世故，吃饭就吃饭呗，还吃个便饭，打官腔。好吧，我约她;我请客，不许和姐争。
呵，戈菲，怎么想起请我吃饭，啊，你丫的结婚了，请喜酒。戈菲是木槿最爱贫的朋友。
去你木丫子，结你个头，花花世界我还没玩够呢。婚后干嘛，造小人？我才不老早拴在婚姻这个桩上。戈菲确实也称得上玩家。
两个人八卦的贫了一会。
戈菲说，木总，是你的兵请你吃饭，感谢你这个伯乐慧眼...对，对，是乔麦。
好你个才探，亏你还自吹才探，你比猎头还会忽悠;看你给我的人材。
怎么，很差劲，不称职？
也不是，很狂，很散淡。
木槿，我的小妾，年轻人嘛，谁没年轻过，想想咱们那会儿... ...
4
木槿到的时候，戈菲和乔麦已等候多时。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路上堵车。
美女老板，请坐。
乔麦，下班时间不准喊我老板，也不许喊美女，我都快老掉牙啦。
是不是所有美女都不稀罕别人称呼她美女。因为无论你喊或不喊，她依然是美女，且美得骄傲与自信。无疑，木槿就是这样的美女。二
十九岁的女子，有着十九岁女孩的面容身材与青春。更惊艳的是，还有着小女孩没有的风韵与性感。
戈菲打了个手势。服务员走了过来，戈菲指向木槿。
小姐，请问您...
你有岗前培训过吗，你经理没教过你，木槿像教训自己的兵。小姐，这个称呼已被好多国家列为贬义词。
乔麦愣了愣，老板要不说，他还真不知道来。虽然霸道却有霸道的资本。
席间，戈菲突然问乔麦，你租住的地儿离杂志社多远？
50公里左右吧。
何不在市区找房子，工作也便利。木槿说。
乔麦想，有钱人哪晓得穷人的艰辛。市区房子租得起吗，每月得一半薪水付房租。吃饭是必需的吧，别的花费就算没有也不够啊。
正找呢，没有合适的。乔麦脸不红心不虚。
对了，槿槿，你那大房子是多少平米？戈菲问。
180多点，也不算大。木槿激灵了一下，戈菲，你说什么呢，别跟我瞎掰扯。
槿槿，这么大的空间，一个人多冷清，没有生气;你就当体恤下情。
不，可，能。我习惯了一个人，何况还是个男人，我下属。木槿大叫。
不会吧，木大人，你还怕个小毛孩，再说他也不是你的菜。
不行，不行。木槿拧下戈菲的耳朵。
真不行，那我和乔麦一起搬过去，上个月是谁求我和她一起住来。戈菲故意板起脸。
木槿被戈菲转的晕了向。
好，好，相公。一直以来戈菲称她小妾，她称戈菲相公。
服了你啦，不过房租必须的，不管饭。木槿算是真的服了她。
去你丫的，还管饭，不会告诉我你能把面煮熟啦。
被戈菲一将，木槿哭笑不得。站起身，不理你啦，给你弄得晕头转向，去冲把脸。
菲姐，我才不去她那住，再说，我租不起这么好房子。
麦子，听姐话，就住她家了。房租，她一分钱都不会收你。她就这人，脸冷心热。
姐，我住进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乔麦反正是百分百不乐意。
听话，你会有好果子吃的。
木槿回到餐桌旁，走啦，整得没心情吃了。
乔麦和戈菲争着付帐。
不好意思，二位，刚才这位女士已结过账啦。服务员礼貌的指了指木槿。
乔麦的心情豁然开朗。
事情本身的意义不是钱，而钱诠释了事情的意义。她是一个有爱心或尊重友情的人，起码懂得付出的人。
乔麦最看不起那些和男人一起消费一毛不拔的女人，好像伸手在掏男人的钱包。
5
除了一包衣物一个画夹一箱漫画几本影集，剩下的就是一些灶具餐具了。
灶具之类的放我那收着。戈菲帮他把东西上车。
经过那片油菜地，戈菲放慢了车速。有些花儿快要败落。
真美！她迷恋的说。
姐，下去看看。
前天刚下了场小雨，地上湿润润。
一眼望去，春夕映景，鸟逐蜂吟，清香怡神，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怒放极致;当与梵高笔下的向日葵有的一拼。
躺在浓郁的油菜花下，戈菲兴奋的眼神有了些许落寞。
花儿虽美，终将凋落。
青春啊！真短暂，短的像一棵葱。
亲爱的！陪我来挥霍这短暂的青春吧！
她的青春够奢侈，和不同的男子谈不一样的恋爱，却不想结婚，不去长久的爱一个人。是不相信爱情，或者恐惧婚姻。告诉自己，我是一个薄凉的女子，薄凉的人是不适合结婚的。
白裤黑毛衣上沾满了花叶和泥渍。这样的狼狈这样的零乱配上这样不一般的女子却有了迷恋的暧昧与惊艳。
嘈杂尘世，难得这花开花落的淫乱。
在一个菜市场，戈菲下了车。不时提回一大袋东西。
麦子，有人说，女人要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男人的胃。我跟你说，男人要讨好女人，先讨好女人的胃。知道从小你的厨艺就好，今晚露一手。
乔麦想，晕，我都成什么啦。
这么快，跟鬼子进村似。木槿打开门看见两人大包小包。转而指着戈菲大笑，菲菲，你不会做下苟且野合之事吧，哈哈...
要做也和我的小妾做，小妾，快来侍奉朕沐浴。
木槿帮忙把东西放好。
这是你的卧室，你用左边那卫生间。记住，不许进我卧室，不许用我卫生间，不许进我书房，不许用我电话，不许用我电脑。
还有什么不许？
待续。
这顿晚饭是木槿很久没有的温暖。贪恋美味的女子，却学不会烟火。
以后很长的日子里，一直享受一个大男孩时不时为她烧饭的甜蜜。却口是心非的嚷嚷:菲菲，你可把我害惨了，你说我一个良家女子家中却住着一个男人，竟然还是我的下属。
戈菲得了便宜还卖乖:槿槿，我还担心你把邻家大男孩给我祸害了呢。
6
偶尔或下雨天，乔麦搭乘木槿的车子上下班。她在泡澡的时候，他会做美味的食物，她在电脑前工作或闲玩时，他会端上一杯刚煮好的香浓咖啡。而她淡淡的说一声，谢谢！
他用漫画家的灵感摄影的天才，捕获无数的猎物。他老板的老板也分外器重他。
木槿拍拍他的肩，乔麦，你没有辜负菲菲的一片痴心，加油哦！她这样说时，眼里满是迷离的暧昧。
戈菲看到乔麦的成长好生欣慰。她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下雨的晚上，那个单薄的男孩。
一个小雨的黄昏，乔麦和木槿提着菜回家，门被反锁，室内有戏曲声。木槿说，坏了，妈姐来了。
乔麦一头雾水，妈姐？
门开了，一张敷了面膜的脸露了出来。是木槿的SK--II皇牌面膜。
小槿，你男朋友吧，真帅。
瞎说，他叫乔麦，房客。
荞麦，荞麦好啊。
处理完面膜从卫生间出来把乔麦吓了一跳，那容颜，那身材，就如木槿一个模子，好像大了几岁。
我姐，老妖精。木槿介绍。
去去去，没正经。她转向乔麦，我小槿她妈。
阿姨真美。
木槿笑骂，这孩子，少诌媚，烧饭去，加两菜。
小槿，怎么说话，难道你妈很丑吗。
乔麦从厨房听到客厅里传来老妖精的声音，唉，老啦，三十年前那才叫美呢！
人世间，哪有不老的青春，不灭的韶华。
有谁，又能逃过时间的利刃。
岁月啊！我亲爱的敌人，你成全了人生，又撕碎了华年！
所以，当我夜夜笙歌的时候，你不要污蔑我挥霍青春。
7
自丈夫离世后她喜欢一个人不停的旅行。拉着乔麦的手，荞麦，我看出你对小槿有意思，追她;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宠坏了，你要学会让着她，阿姨看好你啊。
乔麦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的笑。
机场大厅。木槿忽然搂住母亲，姐，我舍不得你走，我想让你给我找个“姐夫”。
傻孩子，不许哭，等你成家了，妈才找。小槿，荞麦是个好男孩，像他这样单纯又会做饭的男孩子太珍贵啦。给妈把他拿下，把麦子收进仓。
说什么呢，他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真不知怎么说你，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经过了岁月的磨砺，情感的淬炼，人，逐渐变得智慧。
木槿看着母亲的飞机疾速升起，转瞬即没。想起人世间的聚散离合，只如一江春水东流，带走了沿途的风景。
寂静的夜里，木槿想象另一个房间里的男孩，他在想什么？会不会想她...渐渐的，她对这个男孩有了特殊的感情，像自己的亲弟弟。一直以来，都想有个弟弟。又比亲情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不知乔麦有没有姐姐，他从不和她提自己的家人。转而又骂自己，木槿，你真是个疯子。乔麦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男孩，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要的是一个匹配自己的男人。
在乔麦的眼里，木槿是和戈菲一样的姐姐。和戈菲不同的是，木槿有着甜蜜的悸动。戈菲却有着母亲的怀抱和温暖。他习惯了为木槿做饭，习惯了为她煮咖啡，习惯了提上她落下的公文包。而她淡淡的一声，谢谢！却在他心里澎湃爆炸，四季花开。在乔麦心里，木槿不再是个冷淡的人。她魅力四射，有魄力，有爱心，有责任心，体贴人。他工作不顺的时候，她会帮他，他情绪低落时，她会安慰他，鼓励他，他发烧时，她半夜去为他买药...这些星星点点，零零碎碎，凝聚成一股力量，爱的动力。
他爱上了她。
却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一切都完了。
夜夜受着暗恋的煎熬。
8
她喜欢一边看着杂志喝着咖啡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他不停的说笑着，偶尔不失睿智的插上一句。
抬眼间，她异常尴尬。
几个男人走过来。
你好，这么巧。她打招呼的声音不自然的生硬。
不好。他不礼貌的盯了乔麦一眼。难怪坚决离开我，原来养了个小帅哥。
石丰，请你自重，是个男人就走开。木槿放下手中的杂志。
自重，我如何不自重了，是不是男人你还没领教过。一副十足流氓相。
他拍了下乔麦的肩头，小子，傍个大婶挺不错。
木槿厌恶的打开他的手，不许你碰他。
石丰一甩手，木槿跌坐到沙发上。
唉呀。石丰嘴角的血一丝一丝流到衬衫上。
乔麦紧握着拳头，我从小就恨男人欺负女人。
石丰两个朋友过来拉偏架，哪知乔麦自小就是个斗狠的主，石丰又被掴了几巴掌。
保安过来问要不要报警。木槿说，不用，熟人间闹点小误会。
乔麦指着石丰，狗日的，我想杀了你。
木槿说，石丰，我一直庆幸离开你，今天更是。
车上，木槿说，乔麦，下次不许这样野蛮。
乔麦听了神情一下黯淡下来。他想跟她说，我想保护你。终是无言。
木槿清楚身边这个男孩野蛮却很温暖。那天两人经过一个路口，一个小女孩挂着父母双亡无钱读书的牌子。乔麦掏尽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木槿说，这你也信，都是骗子。他说，骗子才好呢，我甘心被骗。正是电影中王宝强的台词。
字字珠玑，灼灼其华。
草长莺飞，砉指间，已是漫长的夏天。
9
为了作品大赛的事，木槿常常加班，应酬。
给乔麦打电话，醉了，来接我...
乔麦到时，她正坐在车里唱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好容易才把她弄到副驾位上。
她靠上乔麦的肩头，乔麦，我很累，很累，你知道吗，我就想依着你的肩膀，你能给我足够的温暖...
乔麦一手驾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头，我在呢，好了，好了，没事啦。
被风一吹，她的酒劲上来，哇哇，几口吐了乔麦和自己一身。
乔麦把洗澡水放好，扶着瘫在沙发上的木槿走进浴室。
他洗完澡穿着短裤汗衫躺在沙发上看书。
乔麦，乔麦...她在浴室喊他。
他走进，什么事？
乔麦，抱我出去。
自己出来。
我走不了啦，腿发软。
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拉开浴室的门。
她赤身裸体的坐在浴缸上。醉眼迷离的眼睛潮红潮湿。
他转过身，把衣服穿上。
就不穿，喜欢被你看，乔麦，你就没有看过我洗澡吗，我才不信呢，你说，我美嘛。
他扯下一条大浴巾，紧紧缠上她的裸体，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她挣扎着脱出双臂，缠上他的脖子。
乔麦，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嘛，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否则，我也不会让你住在我的家里。
他一言不发的把她放在硕大的床上，扯开丝被盖上，调好空调。
她却拉着他的手，乔麦，和我一起睡好吗。眼神清澈，情色绵绵，却没有犯贱的欲望。真是一个浓烈的女子。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木槿，你喝醉了，乖乖睡吧，睡醒就好啦，没事啦，没事...
许久，许久，传来她低低的抽泣。
黑暗中，他的泪洇湿了枕巾。
他爱她，纵然爱她万分，也不能在她醉酒之时占有她。
真正爱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细水长流。
10
第二天，乔麦起床时，木槿已上班去了。他想，昨晚她只是喝醉了而已。在她压力过大而又醉酒之时，偶尔放纵一下，和爱情应该无关吧。
日子在淌淌地流去。
夏天结束的时候，乔麦的作品获了大奖。他约木槿戈菲一起庆祝。几个人一杯又一杯，不知喝了几瓶芝华仕。后来去唱歌又接着喝啤酒。醉得一塌糊涂，不知怎么回到家。
乔麦趴在沙发上，木槿拿来冰水。
他抓过她的手，她跌落在沙发上。
木槿，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啊！
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好看的平头埋进她的怀里。
是那种，我爱你。
她的眼里闪着光华，温柔得不像样子。
突然，她生起气来，不可能。
他抬起头，双手依然抱着她的腰，用迷惑的眼睛询问她。
木槿不忍心的转过脸。
乔麦，我是一个有过去的女人，你不同，你这么年轻，这么干净...
他把她抱得更紧，我不问，我只要爱你。
她低声说，乔麦，我老了，我比你整整大了7岁。你应该找一个比我年轻的女孩。
他耍起了无赖，我就是喜欢你比我大。莉达.劳伦斯也比劳伦斯大了7岁，还是有了3个孩子的母亲，不照样带着劳伦斯私奔了。何况，我未娶，你未嫁。
木槿眼里爬满了湿湿的虫子。
只是乔麦太美好了，她觉得自己实在爱不起他。
她狠了狠心，乔麦，你凭什么爱我？你一个月挣多少钱，你能养活起我吗？你懂不懂生活的残酷...
他激灵了一下放开抱着她的手。
木槿，你是嫌我穷，嫌我没有能力吗？
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等你挣的比我多的时候，也许我会考虑。
他起身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乔麦，你干嘛，你要去哪里？
木槿，我要离开了，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再来爱你。
乔麦，你不要走，是我的话说过了头，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不可能。乔麦倔起来像一头驴。
走出门的一刹，他说，我会永远等你！
木槿想，如果是十年前，这句话会让我感动得要死，立马扑进他的怀里。
乔麦头也不回地走了。如果他回头，一定会看到木槿大颗大颗的泪珠。
11
他从杂志社辞职，他的号码再也没人打通。每次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短信息也发不进去。他把所有来电设为黑名单。
戈菲也找不到乔麦。
木槿，如果乔麦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戈菲一直在心里爱着这个孤独的男孩，只是觉得配他不起。
戈菲忆起皖北的小镇。17岁的少女和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相爱了。可是女孩的父亲和男孩的父母都极力反对。女孩被父亲送到了东北伯父那里。男孩子一直在他们经常约会的那条小河边等着心爱的女孩子回来，一天黄昏，大雨倾盆，男孩子不知是滑进河里还是自己跳进河里。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已是三天后，他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一直一直睁着，好像在盼望着什么。
不久，女孩被伯父送了回来，她怀孕了。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掉她的孩子。
孩子生下不久，她知道了痴痴苦恋的心上人已死，一夜之间疯了。在一个乍寒的秋日，她的尸体被渔人打捞了上来，也是那条小河。
此时，双方家长已是悔恨不已，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让他们合葬了。
几个月大的男孩成了孤儿。
女孩的父亲因为悔恨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整日烟酒相伴，不久，郁郁而终。
男孩和外婆相依为命。
戈菲和这个比她小5岁的孤儿是邻居。
自小戈菲就疼惜地带着他玩，带他上学。就如自己亲弟弟一般。
戈菲考上大学的那年夏天，18岁的她玩的疯狂。一个晚上给同学过生日，回来时遭遇了狂风暴雨。在快到家的巷子口，街北头的那个无恶不作的光棍汉拦住了她。她极力挣扎，无奈一个弱女子，她的衣服被撕的精光。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诅咒上天之际，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闷的一声滚了下去。
一个单薄的男孩举着棍子对着男人打下，一下，两下...血混着雨水溅了他一身一脸。男孩边打边骂，狗日的，我想杀了你。
是那个孤儿。戈菲拉过他，你怎么在这里？
姐，我要保护你。
戈菲把他抱在自己赤裸的怀里，男孩贴着她温暖的乳房。两个少男少女互相温暖，不顾一切的大哭。
那个流氓被送进了监狱。
这个孤儿就是乔麦。
从那个晚上戈菲就爱上了这个孤儿。
当她得知乔麦失踪时，她像疯狗一样焦躁不安，整夜整夜的不睡。
木槿日日在不安中度过。身边少了一个男孩，一个天天睡在她房子里并且口口声声爱她到永远的男孩。
寂寞肆虐地无法无天。
她想起乔麦说，我会永远等你。心里很难过。
不知这个男孩会真的信守承诺吗？
有时又会安慰自己。
谁会长久无望地等待一个人，直至荒芜呢！
就像木槿花，朝开暮落。
可她相信，她的乔麦会。
乔麦，你回来吧，让我们好好相爱。
可是乔麦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以为年少不懂得爱，却是自己害怕爱。
12
麦子，你在哪啊？
你丈夫...
什么？
是这样，伤者手机上号码显示是老婆...
怎么啦？
他出了车祸，急需手术，可他坚持要见你一面。
严重吗？
理论上...，但医生说他意志很坚强。
她不知路上闯了多少红灯，吓停多少车子。
乔麦离开后做了几份兼职。初冬的清晨，他骑车经过一个没有红灯的路口，前面突然窜出一群上早课的孩子。刹车来不及了，他无怨无悔地撞向侧面的大货车。
乔麦躺在急诊室外的担架上，浑身是血，看不清容颜。木槿脸贴着他的脸只有痛哭失声，却已无言。
13
槿槿，我，我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爱你吗？
请允许，请允许我在地狱里爱你吧...
他没能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
原来
唯一可以让爱情永恒的只有死亡。
2013年8月16日于泗城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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