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崔妈妈跟林枢说的时候,林枢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康衍会去陪有孕的云金雀的来着,自顾自的说道:“我还说把今天的酒给你送点过去,歇歇乏也好。”康衍见她知道了自己去接她的事,林枢坐在他的对面看着崔妈妈为他拿了个脚踏过来,在里面放了碳盒,对康衍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这半个月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的。”康衍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林枢见他不语,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康衍随口问道:“伤怎么样了?”林枢给他递了一个碟子说道:“好多了,不然我也回不来啊。”康衍点了点头说道:“一会让我看看。”林枢愣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菜上齐了,林枢一边吃一边问:“工作怎么样?忙吗现在。”康衍知道她会这样问,头也没抬的说道:“如今马步军司都检点高止云暂代了殿前司都检点之职,是康王殿下举荐的。”林枢听说摇了摇筷子尖,想了一会才说道:“你既然让这个人暂代了这个职务,看起来你对这个人有了解?”康衍哧的笑了出来——这人,与情爱之上一窍不通,对这些事情倒是如此通透:“的确认识。”林枢点了点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羊羔酒一边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将军心里有数就行了。”然后顿了顿,又说道:“将军……不去陪陪姨娘吗?她才怀孕……”康衍冷冷的撂下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林枢被他噎住,只好讪讪的闭嘴,碗里的饭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了碗筷不再吃了。康衍见她如此,也索性放下了碗筷,任由她们收了去。
屋里的丫头婆子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都不敢言语的退了出去,独留了崔妈妈一个留在屋里,避免二人起了什么冲突。康衍见屋子里已经没人了,一把将林枢拽进内室之中,却停在了榻前,胸口起伏有致,却不敢看林枢。林枢有些害怕,虽然没有拒绝他,但是身体却不自觉的向后退。康衍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只好放开她叹道:“我不会做什么……”随后又转过身来淡淡的对她说道:“我瞧瞧你的伤。”林枢哦了一声,便被康衍让到了榻上。林枢乖顺的躺了进去,身体却不自觉的绷紧了。解开衣裳的时候,康衍端来了一盏烛灯,见先前的伤口果然愈合了大半,只是还有些泛红。康衍心中疼惜,忍不住问道:“还会疼吗?”林枢摇了摇头,却见康衍没有在看自己,只能低低的说了一声:“不碰就不会疼。”康衍这才收了灯烛点了点头,又对林枢问道:“现上什么药?”林枢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上药了。娘娘赏了我很多去腐生新的药,医官说还是痊愈了再用这样的药。”康衍神色平常的看着躺在榻里,敞着衣襟还穿着胸衣的林枢,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起身洗漱去了。
林枢愣在了原地,还以为康衍会要求与自己行房的。不想竟直接的我洗漱去了,方想着洗漱了早点休息。两个人吹熄了灯,同卧在榻上,林枢却睡不着了。她翻身面对着康衍问道:“将军,现在朝堂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文武百官那么多人,不见得都是康王的人吧?”康衍也有些累了,只得说道:“利益相关、牵三挂四罢了。”林枢见他不愿多说,只能点了点头,朦胧睡去。不知睡了几时,林枢只觉唇上被人压来,又有人攫了她的下颚使她张开嘴,深吻一通,将她朦胧吻醒。林枢只见天光蒙蒙亮了起来,康衍伏在她身边亲吻解衫,百般撩拨,使得林枢也忍不住,将被子推到了一边去,迎合康衍,两个纠缠起来。林枢也有月余未曾与康衍同房,素来不觉得,只是如今被他撩拨情意,反倒勾起来,两个你来我往,倒势均力敌似的,康衍也十分得趣,林枢也抒发情欲。待到云歇雨收之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林枢也才睡醒,歪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康衍,纳闷道:“我还以为你只是来睡觉的。”康衍哧的笑了出来,倒翻过身来,扯过被子盖住两人低声说道:“想不到你还如此心思恪纯,一男一女同床共枕,如何就能没有这些事?”林枢瘪了瘪嘴,有些不甘心,可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错,到底无话可回,只听得康衍说道:“再睡睡吧,还有时候呢。”林枢原本也还没睡醒,只是想起为什么时间还早康衍便醒了,突又想起来康衍定是要早起锻炼的,于是立刻坐起来,说道:“哎呀,我都好久没起来锻炼了!”又问康衍道:“将军不起来吗?”原本康衍还依恋着林枢的体温不肯起来,但想起来可以起身再教授她一套拳法,也可借此亲近一番,干脆也坐起身来。
只说云金雀一觉睡到将近晌午时分,起来就见到烟芜蹭到她面前说道:“姨娘你可醒了,你可知道将军一早同那村妇在院子里好一阵亲密,都不避嫌疑呢!”云金雀本就有孕,心性阴晴不定变化无常的,听了这话登时柳眉倒竖厉声问道:“你说什么?”烟芜便横着挤着眼睛瘪着嘴,将一早上康衍如何同林枢习拳演练,抱腰揽肩的,好不成体统。云金雀听了气得倒仰,一把摔了被子气道:“好个不知廉耻的村妇!勾引得泽川哥哥脸面都不顾了,我非得告诉太夫人去不可!”方妈妈听了赶忙过来解劝:“姨娘才睡醒了,这天儿又见凉了,何苦来生如此大气,当心腹中的哥儿才是!”有骂烟芜道:“下流现世的,什么新鲜事你又来学舌讨好,仔细我捶你不捶!”云金雀到底忌讳,恐伤了胎气,只将一肚子怒气化作怨气,娇嗔点点的滴下泪来,只哭道:“我如今怀了身孕,也不见泽川哥哥多怜惜我……倒是,倒是常去瞧那村妇!”方妈妈见她如此,不禁抹泪解劝:“好姑娘,你可别放这悲声!如今她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诰命的夫人了。只怕如今汴京中的官眷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咱们可拼不过啊。”云金雀听了这话,立刻止了哭泣,恨恨道:“对,汴京官眷,我也是汴京官眷!去,请大奶奶过来坐了说话。”烟芜见她心中有了主意,立刻回了个是,一溜烟跑了出来。
原来一早林枢与康衍练完了拳,收拾妥当了,传了方妈妈来问了云金雀的事,只说她还睡着,这才独自出来与康邵氏请安。座上只见康邵氏坐着,康潋康滟也在席下坐了,见了她来便齐齐的站起来了,康滟更是走上来拉着她左看右看,直嚷着说:“嫂嫂竟瘦了好些!”康邵氏也叹道:“可是呢。我原还说这回来了要好好补补,可皇后娘娘又赏了你那些东西,这才把这心放下了,谁知你又送给了姨娘。”康滟立即说道:“这都是嫂嫂的好意思,知道金雀姐姐有孕才照顾金雀姐姐的。”这话虽是对着康邵氏说的,可她眼睛却瞧着康潋。
却见康潋脸上虽然淡淡的,手里倒是攥着一个什么东西,揉的不成样子。康滟见了走上来从她手中抽了去说道:“三姐姐这是什么啊?”却见是一个猩红的绣流云万福的香袋儿,康滟笑道:“呀,这不是你头先送给金雀姐姐的一个吗?怎么三姐姐又做了一个,是给谁的?”康潋面上通红,只得夺了回来,塞给了林枢说道:“是,是给你的,贺你得了诰命之喜。”林枢见她如此,心知她不是为了名利才与自己相交的,只怕还另有想头。康潋见她神情探究,只得说道:“你,你……你是正室元妻,不但容了金雀姐姐,还让妾室在你前头怀妊……府里……我……总之,是给你的,你收了就好好的待金雀姐姐,不要听别人嚼舌头根子!”说罢,便扭过头去自坐了吃茶,还是不肯看向林枢。
康滟却笑道:“嗳呀,怨不得母亲平时说三姐姐识大体明事理,我今日才算见了!”康潋听出了康滟是在讥讽她,恨恨的转过头来说道:“你这妮子,等晚上我不拧你那皮!”康滟听完倒不恼,只是嘻嘻哈哈的笑了开来。康邵氏见女儿们娇憨对笑,也只说道:“好了好了,快让你们嫂嫂坐了才是。”这才见到林枢脸上也有些笑意,看着倒比平时亲善和气,更多了些娇柔妩媚。
原来自从云金雀有孕,府中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话林枢说:如同闺阁中的士大夫一般,正经事儿不做只管图名利,妾室都先她有了身孕,只管自己去给皇后娘娘当幕僚去算了。这话被康潋、康滟听到了,着实不像,便问住了那婆子。那婆子见是康滟问她,也知道这位小姐是不理事的,只好说道:“我们这里说话,姑娘们自顾去倒是了。又是闺中女儿,又来问人,我们这起东西口里说出的话都不耐听的,何苦来问我们?”康滟被这话噎的面色红涨,又不敢多说。只是康潋如何见得妹妹受屈?只管叫道:“浮水!云埋!你们一个人去回了太夫人去,一个人去回了大奶奶去,只说这里有奴才妄议主子,口里不干不净,先连四姑娘都骂了,赶着叫人撵了出去!白汀,你看好了这几个婆子,别叫人走失了过后找不见!”几人答了个是,去回的去回,守人的守人。却说那几个婆子中有人是机灵的,见康潋拿出做上的派头来镇压,连忙笑道:“姑娘何必动气?才是王嫂子吃多了酒冲撞了,姑娘且戒她下次,何须撵出去呢?”康潋冷哼道:“你们这起刁奴,不知是仗了谁的势,先连二嫂子都因得罪了你们丢了管家的差使了,现在又来辖制我们?二嫂子是个不理论的,你们每每背地里教三说四的念叨她她皆都不理论,如今倒上来了!今日若不斥戒,只怕日后要酿出大祸来!”康滟听她如此说,心中到底感佩这位姐姐的脾气心性,即为她出了头,又替林枢撒了气。这也是康滟头一回听到康潋称呼林枢为嫂,平时都是那人、村妇的称呼。这事到底是打了那些婆子几板子,与康滟拌嘴的婆子撵了出去才算了事。
林枢远在太原,如何知道这段公事?也不理论,只告了座坐了,才问道:“昨天我叫人给太夫人和妹妹们送了点太原府带回来的土仪特产,不知道你们都喜不喜欢。”康滟才坐下,听林枢这样问,立刻站起来说道:“旁的倒也罢了,那个蝴蝶杯可真是稀罕物!”康邵氏也说道:“可是呢,饮尽见蝴蝶,倒是机巧的很。”林枢只说:“还有个好玩的,我叫人给易哥儿送去了……大嫂今天过来吗?”话音未落只听咯嘣咯嘣的,易哥儿独个儿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细颈的瓶子跑来,一把扑在康邵氏怀里,身后还追着一个奶母忙慌慌的跑来说道:“诶哟,惊了太夫人夫人的驾,易哥儿一下了地自己便一溜烟跑了!是我没看顾好,亏是哥儿没摔个好歹,若是摔了个好歹我可更该死了!”林枢连忙劝道:“妈妈别着急,易哥儿不是没事吗?先歇口气吧。”
谁知郑氏一头撞进来,见易哥儿好好的趴在康邵氏的怀里,康邵氏也抱在怀里,百般爱怜。现实与康邵氏行了礼,与林枢也厮见了,这才斥那乳母道:“你怎么回事?任由哥儿自己跑了,追都追不上!”林枢解劝道:“大嫂,妈妈年纪大了,易哥儿还小呢,调皮点也很正常。”郑氏见林枢解劝,只好说道:“我原也是急了才说了妈妈两句,弟妹就忙得这样?这倒值了。还未恭贺弟妹得了诰命呢。”说罢便行了一礼,林枢赶紧站起来还礼说道:“大嫂这么客气,我可不敢当,大家都是一家人。”郑氏告了座,才对座上的人说道:“如今卫国公府家的送了请柬来,说是定亲摆酒,叫太夫人带了弟妹去吃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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