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按时睡觉了。”
在网上看到了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当年高考前后的一段日子。我知道这种心情是认真经历过高考之后的真实感受。
2011年的高考，天气还是蛮热的。那时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场英语考试，我的心情是极度兴奋的。我的肠胃不是很好，天热的时候机会闹肚子。高考那几天我的饮食已经很注意了，吃得很清淡，但是考英语的时候还是出现了的状况。
刚刚入场的时候，因为隐隐感觉到肚子疼，心理状态有点慌张。老师在分发卷子的时候，我感到有些烦躁。
但是听力一过，第一道选择大题做完，我整个人就变了，变得越来越兴奋。所有的单词都认得，语法都明确，理解推测生词时自信得无懈可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一种巅峰体验——时间可以被控制，肚子疼可以被忘记，所有的答案清晰、唯一。
记得有几道完形填空题，在第一遍通读的时候，我已经在没看选项的前提下，把自己想到的单词填到空格里。而后再看到选项里有一致的单词，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写到最后的时候手真的在抖。
“要结束了，这他妈的暗无天日的三年，不，是十二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小学的时候做应用题，做得数学书都快背下来了；初中的时候周末补课，一补就是一天，比平日上课都累；高一刚开始的时候跟不上节奏，就熬夜做题，做九门课的练习册；在高二所谓的危险期的时候，老子还得了甲流！”
“半死不活地撑到了总复习，一轮二轮三轮、一模二模三模，堆积得和膝盖一样高的习题集，全是我呕心沥血的见证。还有现在这窗外狗血的大太阳和昨天上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语文作文题，都玩完了！我活下来了，我解脱了！还有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肚子，我要快点写完，马上去上厕所，然后让这一切都滚蛋！”
我清楚地记得那颅内高潮的感觉。没有人知晓，所有考生都在安静答题。脑中激昂的思绪没有影响我笔下英语作文的书写，甚至那些愤怒的释放，使得一些句子浮现得更加顺畅。
这两个平行的时空，在不知名的关联作用下，一起张开了这个我正在经历的考场中的现实世界。
我还是强忍着把答题卡认真地涂完，才缓缓举起手，示意监考老师到我桌边来，带我去上厕所。其实那个时候我多虑了，上完厕所回来还有半个小时考试才结束。
但是就在从厕所中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已经结束了。刚刚脑海中那股向终点冲刺的激情已经没有了。坐回考场无所事事，我感到有些失落，“就这么完事儿了，拉个屎的功夫？或者说就这么两天的功夫？”我没有检查试卷，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就在那里发了半个小时的呆。
当年的市高考状元跟我一个考场，在我无聊地四处张望时，看到她在考场座位上，茫然地吃着她带进来的水果。
离开考场时也十分平静，步伐很慢。从我身边走过的同学都一样，没有太多的声息。可能是我太专注于想认清自己的心情，以致于走向考场外的人潮时，只能看到考生们和父母们交谈的嘴唇，没有什么声音，世界很安静。
“终于考完了，全都完事儿了。”那天妈妈到考场来接我，让我很吃惊，当年中考时，她老人家可是悠闲地打着麻将等我回家的。在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有些发呆，妈妈当时十分高兴，因为她明白这场考试的结果不会太差。
我突然跟她说：“没想到这就完事儿了。”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感觉才明白，那是一个梦想实现了之后就会诞生的失落。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没有夜宵，没有酒场，没有歌厅，没有大排档。我接到通知，第二天到学校估分，再无其他。
那个时候报志愿是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前完成，所以学校会在考完试之后召回所有学生，把高考试题再做一遍，自己核对标准答案。有些题是主观性的，所以这个分数叫估分。
在教室里漫不经心地写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变钝了。那些选择题倒是好说，但是重做推演题目时，那些考前不用过大脑、信手就写的扩展公式，竟然变得模糊，好几次用基本公式重新推导了一下。那个瞬间，自己好像变老了，有一口气没了，血液变得粘稠、流得缓慢。
其实高考完的那天晚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是我放松了紧绷多年的神经，让时间收去我奋斗的激情，安静地让无聊和茫然，慢慢地生长。
高考后有三个月的闲暇时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一直在吃学子宴，到最后酒店里的筷子都不想动一下。酒吧、歌厅、麻将厅、网吧、台球馆，全是同学。这些庆祝如期而至，但最终都那么无趣。
我想起高考一周前，班里同学们在学校自习。
“学啥呢都？”
“学啥呀，我看不下去了。”
“那都在这儿装啥啊。出去唱歌吧。”
二十几个实验班的同学在高考一周前，逃了自习课，去唱歌。
考完试那天回家的路上，妈妈问我：“不咋高兴呢，没念够啊？”
七年过去了，我慢慢坚定了心里的回答：我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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