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往事之九：茶客老爷

在芜湖，老一辈人有喝茶的习惯。他们中的资深人士被称为：茶客老爷或老茶鬼子。他们都喜欢喝皖南山区产的绿茶。

皖南山区绿茶按时节有明前茶和雨前茶之分， 明前茶最优，和明前茶相比较雨前茶略次，但也是茶中精品；再按产地有黄山茶、太平茶和泾县茶之分，这三个产地茶叶都有顶级茶，如黄山毛峰、太平猴魁和涌溪火青。这些上等茶，普通百姓平时难得喝到。

以前芜湖老街南门湾，有一个南北货商店卖茶叶。店内陈设的一个个铁听子上，都用红纸黑字写上产地、时节，黄山毛峰、太平猴魁、涌溪火青等高档茶都有售卖。卖茶叶时用牛皮纸包装，一两、二两，半斤、一斤，由顾客自己选择。由于保管欠佳，所售茶叶，除刚上市那个时段，其余茶叶基本都失去了茶叶的新鲜度，口感、香味都要逊色不少。

在我记事的年代，有些经济条件宽裕的茶客老爷，会在清明节前期，托熟人到山里带回一、两斤新鲜茶叶。回来后，宝贝似的用饼干听装好、盖紧，置阴凉通风处收藏，待日后慢慢享用。不像现在，用冰箱保管的茶叶，一年四季都绿色如新，香气扑鼻。

条件一般的老茶鬼子，就在南门湾买茶叶，一两二两地买，手头实在紧很了，还会买一些茶叶末回来喝。芜湖人喝茶有一个怪现象，就是宁喝茶叶末也不喝花茶。他们认为，花茶都是糊弄人的，都是质量差的茶叶用花来提香的，花香哪如绿茶香？喝花茶不如喝白开水。

芜湖人喝茶的器具五花八门。条件好的用茶盏、瓷杯、紫砂壶，条件差点的就用大白瓷茶壶，再不济的就用搪瓷缸，蓝边碗。

喝茶讲究的一天换三次，一次就几开，味道淡了就倒掉。个别节约的茶客老爷，茶汤淡了也不倒掉，而是不断向杯里加茶叶，一次又一次，直到晚上杯中只见茶叶不见水了。

粗茶细喝，细茶粗喝；绿叶清汤，生津止渴。绿茶给芜湖喝茶人一个交流的话题、一段惬意的时光。

芜湖茶客老爷的茶文化，是从每天清晨早茶开始的。他们很重视早上喝茶，起床第一件事就去捅炉子烧开水，这边刚洗脸刷牙，那边沿街叫卖声已经来到巷子口，高声吆喝：“卖～五香豆子～哎。”

五香豆子是芜湖人最爱吃的早茶小食中的一种，它是由新鲜蚕豆经多种调料煮制而成，其味咸香可口，粉糯回味，价格公道，老少咸宜。在芜湖人早茶的小菜里，还有臭干子拌水辣椒，呛蟹红辣椒片子，醋泡嫩姜，麻油香菜等等，这些小菜构成了芜湖人早茶菜品的精致特色。

芜湖人喝早茶，一般都是个人行为，很少到茶馆与人推杯换盏，而是，一个人在大杂院里或是幽深的巷口独自品茗，夹起一粒五香豆子送到嘴里。此时，院外绿意盎然， 榴花似火。

早茶时分也不是茶客老爷独有的天地，小伙伴们也会适时地来凑个趣，缠着要这要那，老爷子满脸微笑地将紫砂壶递给孩子的说：“喝，不烫，喝，来，吃一粒五香豆子。”

“好苦，不好喝！五香豆子好吃！”

孩子们嘻嘻哈哈一溜烟地跑了开去，老人的微笑始终堆在脸上。暖茶一口一口地喝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一杯清茶，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