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死里逃生的鬼,也是一只孤独的鬼。
我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一场车祸,我变成了鬼。阎王爷命黑白无常二鬼来抓我入地狱,我拼了这条鬼命,才从鬼的手中逃脱。
我亲身感受了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出勤,两种声音同响的可怕,这平时都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今天我却成了主角。我也亲眼目睹了我的肉身在医生和护士的紧急抢救下慢慢死去,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们,不要再按压了,没用的,在你们到达前我的心脏功能已经快停止了,你们歇歇吧三十分钟的抢救你们大汗淋漓,紧绷的神经,严肃的面孔,比我的脸都可怕,我知道你们尽力了,我很感谢,至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有白衣天使的护送。看着马路上流淌着我的鲜血我不感到害怕更不觉得恶心,恍惚间感觉像花一样美丽,有这种想法也许很混蛋,很不负责任,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道路两旁的热闹群众,他们有的吓哭了,有的吓吐了,有的正在打电话向亲朋告知他们今天遇到的可怕,我飘入人群看到了两张既熟悉又煞白的面孔,女的趴着男的肩膀上哭泣,男的说不怕,他的事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听完之后,我没有一丝触动,更没有一点惊讶,因为我的心在我的好哥们和女友背叛我的那刻早已死了,是不是很狗血,比电视剧都精彩吧!
我看见撞我的那个货车司机,此刻他比我这只鬼都可怕。我明白不管这个车祸是我们谁的责任,但他的一生已经被我或被他毁了。其实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撞上的或我是怎么撞上他的,我只隐约记得我的自行车把手老早就没和我的手相握了,我也没感觉到痛,等明白过来,我已经是一只北风中孤零零的鬼了。
在我的呼吸,心跳,颈动脉搏动消失后三十分钟,医生给我下了死亡通知,肉身已经被抬上救护车,我徘徊了好久才飘到医院。太平间里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放眼望去每张床都被白色的单子遮盖, 但身为一只鬼我却拥有透视的功能,这让我有点撼然,我到底是什么鬼 ,为什么到变成鬼上帝才会怜悯我一回,好吧,到如今就不奢求什么了,也许它会成为我今后鬼路上的一块基石。太平间里很冷,冷的我上下牙齿打架,而且就我一只鬼,他们都被抓走了。孤独席卷而来,看着包括我的肉身在内的布满尸斑的尸体,连我这个鬼都有点恐惧。这里不会有人进来的,但我还是不愿意待,终于,我决心做一只流浪的鬼。
我生在北方,我打算去南方看看,但在我走之前,我还是回了趟家。我知道我的离开给父母的打击很大,但我从未想过母亲一夜白头的可怕,父亲脊柱侧弯的不忍直视。看到家里的一切,我真的后悔了,我开始痛恨那个货车司机,但我更痛恨自己。
那晚我在父母的床头守了一晚,听了一晚母亲给父亲说我的童年,少年,以及刚毕业的这两年。作为一个鬼,我会哭但不会流泪,我说什么父母也听不见,做什么也看不见,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蹭到母亲的怀里,跟小时候一样,想像着母亲抚摸我头发的感觉,但我还是忘了那种感觉,我深感自己罪孽深重,长大后的我不仅丟了父母更丢了自己。
天亮了,我还是狠下心要走了。临走前,我牢牢地铭记了父母的容颜和家里的一切,我怕从此走天涯的我忘了那两张可爱的脸,和生我养我的家园。说走就走,我狠着心飘出了家门。
生前我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邻省读书,毕业了也留在了那里,如今我已成为了鬼,想去哪里都可以跟着这颗鬼心了。说来奇怪,书上和电影上说鬼是见不得太阳的,但我可以任意在太阳下飘来飘去,即使补不了钙但我可以感觉到丝丝的暖意,我真的好庆幸。我游荡的第一个地方是去看大海。我从未见过海,我曾经和女友计划以后结婚了一起去看蓝色的海,感受海风的温柔和浪潮的汹涌。那时的渴望跟现在的身临其境可见一斑,早已没了那种情怀。
我游荡了好多地方,看到过各种或丑陋或美丽的面孔,。曾经有一度,我每晚都会去那个地铁口听那个如我一般孤独的少年买唱。他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一把吉他一个他,他的歌声里带着柔情亦充斥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也许他的人生比我还悲惨,但他还有一把吉他跟随着他,过着以梦为马。
我喜欢城市的夜景,特别是夜深人静十分,站在高高的楼顶,摒弃白天所有的噪杂,回归本心,我一只鬼独自感受夜的寂静,看着霓虹闪烁和流星的划落,那是一种惬意更是一种喜悦。
我曾想过作为一只鬼我会不会再度死去,是被抓回去打死还是独自老死,这个纠结了好久还是无从知晓,我也想过门路去天堂转转,说不定我会从一只鬼变成一个天使,但我还是一只漂泊的鬼,每天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角,看着红灯与绿灯的变换。
我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吉他,没有歌曲,也没有行李,我只有一具鬼的躯体,在外面游荡时间长了我开始想念北方的家,即使南方四季如春,但我还是喜欢那个冬冷夏热的北方,也许我应该回到北方,去向阎王请罪,过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忘掉今世因缘,转世投胎,如若再为人,请给我一颗不易受伤的心。
我是一只孤独的鬼,一只游离人间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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