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第十七章

作者: 女巫温妮 | 来源:发表于2019-04-12 09:53 被阅读12次

    童年时期,父母的冷战占据了唐小唯很大片的记忆,有时候她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更多时候她完全不明就里,只是发现父母又不说话了,母亲总是在她面前唉声叹气,时常独自坐着发呆,脸上深色哀怨。

    每当这个时候,唐小唯总是战战兢兢的问母亲:“妈,你怎么了? ···妈,你不高兴吗? ···”很显然,母亲不高兴,可是她总是对唐小唯说:“没有啊。”然后就继续哀怨独自静坐。

    唐小唯不知道母亲此时都在想些什么,但是她不想看到母亲这样,因为这种感觉会让她猜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母亲不开心,她莫名觉得对不住母亲,没错,是愧疚感!这种感觉让唐小唯越来越内向和自卑,而这种状况在她进入青春期后变得更加严重。

    一起结伴上学的荣海燕竟然也穿上了新凉鞋,正是那双唐小唯朝思暮想的那双!算上她,班里已经有五个女生有这样的凉鞋了,唐小唯不希望凉鞋数量继续增多,走在路上,她甚至不想看荣海燕的脚。可是,她又忍不住向荣海燕打听有关凉鞋的事,原来凉鞋是荣海燕的姑姑买给她的,要七十二块钱。

    唐小唯继续默默算着母亲每天打零工的收入,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冰箱上面母亲“计数”的那张纸,发现昨晚的计件有五六个,她就很开心,要是只有两三个,她就默默地埋怨为什么这么少。

    终于,唐小唯看到母亲打零工的钱已经九十多了。她鼓足勇气跟父亲说:“爸爸,我想要一双凉鞋,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穿了,连荣海燕也有。”唐小唯觉得搬出荣海燕更有说服力,因为荣海燕家的条件也不比自己家好。

    父亲皱着眉问:“凉鞋多少钱啊?”唐小唯一看有希望,马上兴奋的说:“七十二,我看我妈挣的钱够了。”

    “你妈辛苦了这么些天,你一双凉鞋就花出去了。”父亲语重心长的说,然后就出去了,留下唐小唯站在原地。

    她知道凉鞋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为什么别人没有她学习好,依然可以有漂亮的凉鞋,自己家真的穷到这种地步吗?可是她明明知道父母每个月都要存钱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她的心好痛,却没有地方说。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母亲找出了她穿过的一双白色塑料凉鞋给唐小唯。唐小唯试了一下觉得大,因为母亲是39码的脚,那时她才穿36半的鞋。母亲又拿出自己的肉色短袜,坚持让她配一起穿上,说只要吧鞋带扎紧一些就好了。唐小唯穿着大很多的凉鞋去上学,因为不合脚,她尽量走的很慢,可是鞋带依然走几步就变松,需要不停的蹲下扎紧。

    体育课上,女同学帮唐小唯压着双脚做仰卧起坐,她一下子可以做五十几个。正当得意的唐小唯要坐起身时,发现自己的两只脚掌都从凉鞋中间窜了出来,带子却还系在脚腕上。她急急地将脚塞回凉鞋里,可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同学看到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以后几天,那几个同学一直笑她鞋子大。所幸,很快就放暑假了,她不用再穿大码的凉鞋去学校,开学以后也没有再穿过。

    此类的事,唐小唯从来没有跟父母说过,因为她知道他们不会理解,只会觉得她不懂事。她想做一个懂事的孩子,让父母亲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唐小唯是左撇子,天生的。本来小时候写字也是用左手的,后来被母亲纠正了,最终还是保留了左利手的习惯,因为她觉得左手比右手更有劲儿。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用左手刺激了右脑的发育,唐小唯特别善于记忆,从小学开始就喜欢背诵课文、古诗,再到后来所学的英语单词、语法、历史地理生物等科目,甚至连数理化的公式都记得特别快,当然,客观来讲,那本她自己随便买来看的《高效记忆法》也帮了不少忙。

    唐小唯在初中时最喜欢的是历史课,因为历史老师讲课非常幽默风趣,还是他们的班主任。那位姓高的班主任其实长得蛮帅,浓眉大眼身形高大,他经常带领同学们在操场上玩,跟大家相处的都不错。

    历史课上,他会在讲课时加上许多略显夸张但无伤大雅的故事情节,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最后大家却能对所学内容印象深刻。下节课提问时,唐小唯总是最先举手抢答的,她记得又快又准,同学们纷纷投以佩服赞许的目光,在背出这些精确的答案时,唐小唯眼中是有光的、自信的,因此她更加喜欢那些需要记忆的科目。

    唐小唯是作为班里的第一名升入初一的,老师们基本都会对成绩好的学生另眼相待,班主任也一样。开学后不久,高老师就亲自去了唐小唯家进行家访。

    那天唐小唯正好犯了“口疮”,疼的不得了,忽然见班主任高老师来到了家中。一时间她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将老师迎进门之后,她懂事的帮大人泡好茶,就独自到的卧室学习去了。高老师同父亲聊完天,她又跟着大人送老师出门,全程非常的乖巧腼腆。

    之后,父亲告诉她:“高老师说你学习很认真,以后要多锻炼一下口头表达能力。”唐小唯知道所谓的“锻炼口头表达能力”是指她不够活泼开朗,跟老师说话有些紧张害羞,总的来讲就是不自信。她完全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可是怎样才能做到像其他同学那样大大方方自然得体,她没有主意,也没有人告诉她。

    既然不知道怎样变大方,唐小唯只能继续发挥善于记忆背诵的优势来提升自信。

    那时她常常心浮气躁,老是长“口疮”,三不五时舌头边缘鼓起红色的包,牙齿碰到就疼得要命。听说用“西瓜霜”管用,她求母亲买回一瓶,将那灰色的粉末喷到舌头上,凉凉的一股子中药味,当时能缓解一些,粉末吃进肚里舌头就又开始疼。况且,一小瓶“西瓜霜”在当时价格不菲,她用完了不好意思再问母亲要,因为母亲本就觉得口疮没什么大不了,过几天就好了。

    初冬的夜晚,唐小唯在院子里背书,清冷的空气能让她头脑清醒,深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散发着静谧的美周围一片安静。舌头上的疮依然疼痛难忍,她索性跑去厨房挖一勺盐含进嘴里,粗糙的盐粒子在舌间摩擦,疼的她连打几个机灵,嘴里哈出一串串白气,大大的泪珠子“噗啦啦”滚下来。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想,对于长口疮,那些年她只能“以盐攻疼”。

    确实,口疮疼几天就会慢慢好,只是过一阵子又会卷土重来。唐小唯早已习惯了默默承受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也许,当年不那样卖力的背书,让自己精神放松些,口疮就不会出现的如此频繁吧,这也是她多年后想到的,那时那地,她又怎会懂得这么多呢。

    毕竟,考出好成绩是唐小唯获得周围人好感的唯一方式,她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初二时,高老师调走了,班主任换成刚毕业不久的魏老师。

    魏老师个子不高,黑而瘦,脸型方鼻子小,驾着一副黑框的高度近视眼镜,他自述出生农村,从小就学习刻苦,没有钱买众多参考书,一直把课本上的题目反复习练融会贯通。看得出,魏老师也是学霸,而且是当年的超级学霸,才能在农村里一跃而出考上大学,最终留在县城里工作。

    对于魏老师传授学习经验,唐小唯自然听得非常认真并且十分认可,确实,学贵在勤,一切外在的物质条件并没有那么重要。

    正当唐小唯惊叹于魏老师的刻苦学习之路时,他们的关系却出了一点意外。

    期中考试唐小唯只得了第三名,班委改选时魏老师把原来的学习委员唐小唯改成了卫生委员。

    唐小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肯定因为她没有考第一名。可是她不能接受因为一次考不好就被换下来,尤其还是换成卫生委员,她认为这是对她的羞辱。

    回家路上,唐小唯没有等荣海燕,一个人飞速的骑着自行车呜呜哭着,她终于感受到了当年父亲说的,带着考了第九名的她在池塘边的心情,差点也骑到路边的水沟里去。

    一路哭回家,她正跟母亲哭诉事情经过,父亲下班回家了。见到女儿这样,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转身出门,怒气冲冲的说着:“我找他去!”

    唐小唯每每回想于此,都会设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么敏感爱哭,或者父亲没有那么鲁莽易怒,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不愉快呢。或许,她淡定的接受当卫生委员,周围的同学和父母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只是,她自小敏感爱哭,父亲也一直爱面子好强的,遗传基因让父女俩情商都不高,他不能接受成绩优秀的女儿哭着回家,先入为主的觉得肯定老师做的不对。

    在唐小唯忐忑的等待后,父亲气呼呼的回家了,“你以后自己好好学习吧,我跟你魏老师吵架了!”

    唐小唯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她本想着魏老师会跟父亲好好的解释一番,然后两人和和气气的达成互谅,父亲能心平气和的回家。没想到,那时年轻气盛的魏老师跟父亲一样,都没有比唐小唯的情商高出多少。

    父亲跑去教师宿舍,质问魏老师为什么把唐小唯换成卫生委员,魏老师觉得父亲语气不善自然也说的很不客气,只用了三言两语两人就“一拍两散”了。

    唐小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天之后,魏老师在班上狠狠地不点名批评了唐小唯,什么“有些同学非常不尊重老师”之类的话说了很多,唐小唯紧张的伏在课桌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她觉得同学们都知道了这事,一时间孤立无援。

    那天最后,魏老师还说:“明天晚上开家长会,除了唐小唯,其他同学的家长都要参加。”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最坏的发向发展了。

    回家之后,唐小唯跟父母说了家长会和魏老师的话,没想到父母亲似乎被魏老师激起了斗志,不仅母亲坚决的出席了家长会,据说还坐在了离讲台最近的第一排位置。根据母亲回家描述的情况,她一直对魏老师怒目而视,一边接受着旁边家长对唐小唯成绩好的夸赞,一边随时准备反驳魏老师对于自家的言语攻击。

    不知是不是魏老师听到了家长们的对话,认出了唐小唯的母亲,他并没有在会上说任何针对唐小唯的话。只是,在此后半年的时间里,魏老师对她一直秉持不闻不问的特度,好像唐小唯在他眼里并不存在似的。

    后来,可能父母担心唐小唯学习受影响,又或许是对自己的过激言行有些后悔,他们还托人跟魏老师讲和过,请魏老师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吃了饭。不过据说虽然魏老师参加了饭局,态度却很勉强,父母想彻底讲和的想法实现起来并不容易。曾经几许,唐小唯以为魏老师原谅了自己,最后却发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即便她在后面的考试中每次都是第一名,魏老师依然不理她。

    情商低,让唐小唯在青春岁月里倍感煎熬,还好她听了父亲的话,真的坚持住“自己好好学习”,才会在那么特殊的时期里保持了优异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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