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马拉松

     

一个人的马拉松

     一年前的今天，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全程马拉松，十六天前，我跑了第二个。两次都是在杨凌农科城国际马拉松赛完成的，借这“破处”一周年，中间的故事感慨，略抒一二。

     对于第一次马拉松，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无畏。寒假报的名，一百块大洋，心疼了好一阵。直到三月份才认真准备，每天晚上操场跑五到十公里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这样草草地踏上了我的首马，42.195公里，不过老家到县城一来回的距离，不过操场105来圈，一五年元旦晚上吃多了一口气跑了五十圈想想也就那么回事。但真正跑到赛道上，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悔之晚矣。

     一直以来，都急于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证明自己，那种渴望得到外界的赞叹来满足自己那卑微的自尊与自负，我一直都无法设法保全自己内心的平和。

     尽管我对于这次跑步自信满满，也特别期待。但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跑前晚上还是失眠。42.195公里，我希望有个人为我祈祷，确实也有了，可惜我不信基督。上万人一起跑步，热闹的场面让人热血沸腾，前二十公里跑的酣畅淋漓，痛快之极，但我忘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过早的消耗了体力与激情，后半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地狱式的历练。

     半程终点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西农的学生特别热情高涨，但加油呐喊声却围在我耳畔嗡嗡作响，乱哄哄你追我赶地就是进不去也出不来，步伐明显慢了下来，胳膊也像是被捆住了似的甩也甩不动。横穿西农校园，景色宜人，姑娘们更是美丽动人，青春洋溢的笑脸个个都跟开了花一样。可惜我无力欣赏，出了校园，面临着一个两公里左右的上坡，跑了不到一半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晕沉沉的，空荡荡，仿佛进了世界末日，周围却还是嘈杂的声音，我竭力拉扯自己，拉扯体内残余的一点精力，一点意志力。停了几十秒来让神志缓过来，又继续跑着。这时，不断地有人从我身旁跑过，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模糊的背影，无可奈何，其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驮着背，我惊叹她那强大的耐力，却也只能怅然若失地行以注目礼。就这样，跌跌撞撞坚持到了三十五公里左右，更大的危险来劲，两条腿感觉有点抽筋了，三十五公里是个鬼门关，最要人命，也最具有挑战性。我强忍着疼痛，迎着火辣辣的太阳，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胳膊上凝结了一层盐啧，连嘴也是咸的。正午的太阳炙烤地皮肤发烫，肉体在焦灼，肌肉在颤抖，汗水顺着额头生硬地滑过脸庞打在地上，炸开了花，我不愿意看到，我也看不到，每一滴都是我意志的破碎。我承认，最后七八公里，每到一个补给点都会走一会。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找这个虐，很好玩啊？很刺激啊？爽了吧？处在痛苦的极度边缘，当时我真的有发誓，以后再也不找这个虐了。

     终于，我还是安全的跑到了终点，在跨过终点那一刻，我听到她在呼喊我名字，急忙跑来慰问，不是幻觉。长嘘一口气，接过组委会的完赛奖牌，心里感到无限满足。耗时四小时三十八分钟，好也罢，坏也罢，至少我跑完了她。过后才发现那个完赛奖牌竟然是个充电宝，我苦笑着说不出话来。我耗干的我的精力，还能否用这个小电宝为你充满电？

     年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无所畏惧地去尝试没有体验过的事，哪怕这些事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不起眼，多么地滑稽无厘头，甚至不可一世。但年轻的资本就是折腾的起，做不好，可以安慰自己还年轻，继续来。做好了，可以自豪地说一声，小爷我就这么牛逼。正所谓，没有年少轻狂，何来老来睿智。

     可我偏偏选择了这个最为痛苦的东西，我本身也是同大多数人一样跑不了多快的，有很长一段时间特别厌恶跑步。但催生我这么无畏的跑下去的恐怕是那份快乐感吧，痛苦后的兴奋，还有那种呼吸紧张，肌肉酸痛，在绝望与希望，坚持与放弃之间徘徊的挑战性吧。一直觉得，年轻人不能太过安逸，长久的安逸会让人丧失前进的斗志。趁年少去主动体验痛苦，品尝孤独，是一件特别美的事情。

     所以，我又不可一世地开始我的第二次全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杨马，同样的路，时隔一年，物是人非。樱花正纷纷扬扬地掉落，血染了一地的风彩，跟我们分离时一样的干脆。唯一没有离开我的，只剩下这条赛道了。跑步本身就是一件很孤独的事，马拉松更是如此，42.195公里的全程马拉松就像是一顿痛苦搭配着孤独的盛宴，我承认，我已经上瘾了，戒不掉对你的那种深爱。或许，这也是我的劫难，我在劫难逃。

     有了上次的经验，第二次相比第一次跑的轻松多了。但一开始配速还是没能把握好，导致后程乏力。最终以四小时十七分钟完赛。没能破四，本来还可以再快点的，难免遗憾。这次完赛奖牌也很奇特，一个三角形的犁，挺适合的。我这个从农村里跑出来的娃注定还是摆脱不了那种野气，我感觉我浑身都充满了野味。

     这一次的跑马对我来说更为孤独，四个来小时，我在想什么，却都不记得。几年前读村上春树《当我谈跑步的时候我谈什么》时曾刻意注意过我在跑步时在想什么，但最终也没个结论，便也作罢。其实，当你真正跑起来那一刻，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跑的过程也就是与自己心灵的对话，享受那段只属于你自己的时间，你只有汗水和呼吸，甚至痛苦做伴。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马拉松？其实我真的答不上具体的，就是单纯的喜欢，不可言说的爱啊。爱你需要理由吗？村上春树谈跑步时说，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于人于情，我想大概也是这样吧。要说马拉松给我带来了什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它好像不仅没带来什么，反而让我失去了好多。她吸引我的，在我穿上跑鞋，站在跑道上那一刻就已经停不住了。因为，她就在呆那里。

      路那么长，人生这么短，为何不跑呢？

一个人的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