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学习怎么样?”
“哥,你别只关心我成绩好不好?可以吗?我最近烦死了。”
“咋了?谁惹我宝贝妹妹不开心了?”
“妈咪和老叔吵架,还有外公要出门打工,昨天妈咪给我打电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外公要出门打工?为什么啊?那么大的年纪了。”
“你是不知道哦,哥,舅舅去世之后,舅娘天天和外公吵架,我猜和这个有关。”
“舅舅去世了?哪个舅舅?大舅吗?”
“嗯呢,就是大舅。”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和我说?”
......
......
2017年农历十月,给同母异父的妹妹打电话时,妹妹把这个该死的消息告诉我,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只能默默地去公司旁边的小超市买一袋瓜子两瓶啤酒,回到单人宿舍,一个人默默地喝着,在朋友圈写道“为什么好人都命不长”。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多月,提前请了几天假,买一张飞机票迫不及待的飞回贵州老家。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才看到老房子的一角我就开始大叫。
“是小松回来啦。”过了好一会墙角才探出一颗银哗哗的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回到家看到奶奶满头银发,又回想起妹妹告诉我舅舅去世了的事,难过吞没了回到老家的激动。
“奶奶,我大舅是不是不在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低着头问了一句。
“是嘞嘛,你大舅六月间死了。”奶奶说。
“咋死的?那么年轻。”
“和你舅娘吵架,跳河死了,找到的时候都臭了,抬回家来才放了一天就抬出去埋了,连道士都没请一个超度的就抬上山埋了。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外公一家,也就他最会做人,对你,对我们这一家,就只有他最好了,其他的像仇人一样。”
“你还记得不?你妈在你18个月大的时候丢下你就走了,你外婆、幺舅还怂恿我们把你卖了,因为这是你大舅还和你外婆吵架,说怎么样也是一条命,卖给其他人鬼知道别人是拿去挖心还是拿去当丫鬟。你外婆那个黑心子,你才生下来就要把你扔了,被我们拦住了,长大点还想把你卖了。也就你大舅对你好点,有时候过来割草放牛啥的,偷偷给你带梨子,桃子,包谷粑粑啊,水果糖啥的......可惜了,那么年轻那么好的一个人。”奶奶继续说道。
“命到那一步又有啥办法呢?”
和奶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几个小时,全都是关于舅舅的点点滴滴。春节很快过去了,正月初五,我买了礼物,给外公打了一个电话便去外公家拜年。
“喂,妈。”
“小松,你在哪?”
“在外公家呢。”
“在外公家?来我家这里玩嘛,我让你弟弟开车去接你。”
“你们过来外公家嘛,我就不去了,后天要回去上班呢。”和妈咪说了半天,她同意了来外公家。
晚上在二外公家吃过晚饭,妈咪带着叔叔、妹妹、弟弟才匆匆赶到,一块十个人围在舅舅家的火炉边嗑瓜子聊天。我和妹妹在另一个屋子玩扑克。
“小松一转眼成大人了,还记得小小的一个,背个破帆布包在这里的小学读书,时间过得可真快。”舅娘的声音。
“可不是嘛,我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他考上大学的那年。”妈咪的声音。
“哥哥,你是不是很烦他们?把你当话题。”半个小时后妹妹悄悄问道。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谁的电话响了,瞬间全都不说话了。
“喂,哪个?”舅娘的声音。
“哪个?不讲话我挂了哈。”
“讲话,打电话不讲话你是神经病啊?”还是舅娘的声音。
“谁啊?这么大晚上的打电话?”幺舅的声音。
“不晓得,问又不讲话。”舅娘的声音。
“我在仰望,月亮之”电话又响了马上又没声音了。反反复复三四次。
“喂,讲话啊,打了电话不讲话,浪费我花费吗?”
“不认识你。”
“哦,不考虑,我把我小娃带大再说。”
“谁啊?给你介绍对象的?”妈咪的声音。
“朱老二,刘老三喊你唱山歌,问你唱不唱?”幺舅的声音。
“唱,来,一人一首,反正坐着没事。”舅娘的声音。
“茶叶生在茶叶林,妹是哥的小情人,妹摘茶叶泡茶喝,哥想妹的小麻窝。”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茶叶栽在茶叶坡,哥哥你莫要乱说,妹摘茶叶不泡喝,只想卖钱装钱包。”舅娘的声音。
“摘茶要在茶叶坡,哥哥没把话乱说,钱包空空不用怕,哥有金山供妹活。”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一首首类似表白的山歌在贴满鲜红的挽联的小屋里飘荡,像诉冤,像哭泣......
时间匆匆,转眼2018年五一到了,同母异父的弟弟结婚,我又回到了老家,这次如了妈咪的愿,终于到了她家了,弟弟婚礼那天,我和妹妹中途去爬山了,无意中提到了去世的舅舅。
“哥,你知道大舅时怎么死的吗?”妹妹问。
“怎么死的?”我反问。
“我听外公讲,舅舅去世的那天白天和舅娘大吵一架才去跳河死的。”
“和舅娘吵架?”
“嗯嗯,外公说那天傍晚舅舅放牛羊回来,背了一大花萝草,舅舅叫舅娘帮忙把牲口赶到圈里去,舅娘不理他,只管在家里用微信和人唱山歌,舅舅把草放好回来,羊子牛到处跑,猪也从圈里跑出来了,舅舅带着小表弟一个一个的去赶回来关好天都黑了。回到家舅娘还在和人唱山歌,饭都没做。舅舅就说了她几句,然后就吵起来了,舅娘还把手机都砸了,还说舅舅不懂情调,没出息什么的,反正说了好多好多很难听的话,还把锅碗都砸了,然后就去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发现舅舅没在家,牛羊全在圈里叫,她还说‘这王八儿子死去哪里了,牛又不放,羊又不放,猪食又不煮......’舅娘一边骂一边用舅舅前一天割回来的草把牛羊喂了,直到天黑都不见舅舅回来,打电话发现舅舅的电话在家里,才四处打电话问有没有见舅舅,都说没有,她才慌了,请人帮忙大晚上的打着手电筒满山找,第四天了才在小川河找到,妈妈说找到的时候舅舅全身发白,都开始臭了,好恐怖。”
“在小川河找到的?”
“嗯嗯。”
“小川河离舅舅家可有十公里啊,去这么远。”
“舅舅家附近不没河,连个大点的水塘都没有嘛,而且那里一般没人去,估计舅舅是不想让人找到或者看到。”
“也是哦。”
“哥哥,你说现在的微信是不是很害人?”
“这个怎么说呢,看用在哪里吧,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的,有好必有坏,对吧,就看我们怎么去利用其好的一面,避免其坏的一面,你说呢?”
“嗯嗯,我知道了,哥哥,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何时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滴越来越大,西方山顶的天空还被闪电强行分成了不规则的两半,刺耳的雷声猛的砸向大地,在山谷中风来回穿梭,像极了那晚舅娘的歌声。
2018年7月14日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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