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钱

烈风侵袭，街边的树哈腰点头迎接威猛的来者。沙尘弥漫，似乎世界的尽头将要来临。人们纷纷闭门关窗，在家躲避自然界的嚣张。

卡卢儿子站在繁华城市的过街天桥，呆呆凝望穿梭的车辆，像极了重症病房父亲身上各种管子液体流动的状态。5年前，卡卢的父亲在外出时跌倒，疾驰而来的车，宛如一头蛮牛，将他顶飞。卡父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落在5米开外的地方。血从头上缓慢流动，如同摊煎饼面糊一般在他身边柏油路上摊开。惊叫声四起，人群迅速围了过去，有人打电话，急切地让出动救护车。

随着鸣笛声靠近，白车停了下来，白衣服拎着仪器快奔到位。检查诊断之后，卡父被运上白车，随鸣笛声渐渐远去。

还在高大洁亮的写字楼上班的卡卢接到电话时，他正在组织团队开会，激烈商讨他带动的项目进展。项目至关重要，如果成功完结，他不仅获取一大笔奖金，而且老总允诺会将他提升到副总的职位。“你是家属吗，病人被车撞了，情况严重正在手术，你赶快过来，带上医保卡交费用……”电话那头的女士说话冷漠而严肃。字字句句压在卢卡心头，把他拽进了黑暗冰冷的海底。他感觉快要窒息。

卡卢带着医保卡和信用卡以及储蓄卡赶到医院，先按照护士交代的流程，办理住院交押金。

随后，站在手术室冷冰冰的门前来回踱步。他还没有敢给母亲通知，担心她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他只告知了妻子，让她快点过来一起照顾。

走到腿麻木时，卡卢终于允许自己坐在楼道放置的长椅上。已经熬夜2天的卡卢坐下去不久，两眼皮甜蜜地频频接吻。终于亲在一起没有分开。此时的手术室灯还在亮着。

“卡卢爸爸亏欠你太多了”卡卢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但是有些憔悴和伤感。“爸~”卡卢想接话，但是一股热液淹没了喉咙，钳住了嗓子，他完全发不声。小时候破烂的房子，自己穿的破烂衣服，父母时常为钱而发生争吵的场景图影在脑海中反复播放。“照顾好你妈”卡父说完，转身走了，消失在一团黑雾中。卡卢追过去想要拉住父亲，但是他拼命奔跑，总赶不上父亲的脚步。卡卢疲惫瘫倒，眼里流出血泪，全身被无奈挟持。

他的头开始疼，世界颠倒了方向，仿佛镜子碎片式的局面。他也分裂成了多个。“卡卢~”听见女人的呼唤，卡卢调动大脑发出睁开眼睛的指令。只是调度时间有些漫长，他尝试了三四次，总算看见了光亮。一个女人的头进入他的视野，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女人关切地问。卡卢动动手指，动动腿，才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四周摆着仪器，不远处还有一个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旁边坐的家属暗自垂泪。卡卢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

前呼后拥的大夫查房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因为熬夜脑梗死，情况相当糟糕，目前除了有思维活动，四肢完全不能动弹。妻子告诉了让他更焦虑的消息，卡父成了植物人，完全没有意识，她已经通知卡母来照顾。

卡卢万念俱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难以接受。他恨老天的不公平，他怨老天的不开眼。他从未做过坏事，甚至走路连蚂蚁都小心避让，命运却和他开如此荒唐的玩笑。卡卢说不出话，整天泪没有断过。

他的妻子照顾他3个月后，有一天来的时候带了2份离婚协议书。卡卢泪早流干了，眼神空洞地看着妻子，看不出任何表情。当晚，他用牙咬住笔，在协议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后来没过多久，卡卢躺的床空了。听护士们议论纷纷，“那个男人真坑人，他跳了楼，医院赔了他妻子好几十万”。

（2023年5月6日，周六，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