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厨房里的排风扇有节奏地转动着，阿陌双手叉腰斜靠在厨房东侧的窗户边上，两只眼睛望向距此100米外的村委会。
店里的万年历报时五点整的时候，书记带着一行人经过了村委会门口的五星红旗，有说有笑得向着夕阳走来。
阿陌站直身体，抚平了身上满是油渍的白围裙，将鬓角的头发带到耳后，对着手机照了一眼自己，转身出了小厨房。
小孙走在一行人的最边上，还是那副黑框眼镜，今天换了一双白色运动鞋。他是去年刚毕业的村官，啤酒肚还没来得及膨胀，与这群中年男人格格不入。
“小陌啊，今天和昨天一样，再多加一瓶酒！”书记离得老远朝着阿陌挥了挥手，仿佛他们要省下几分钟多盖几份文件似的。
阿陌看了眼小孙，他也和书记一样正瞧着她，傍晚的余晖安静地躺在阿陌身后，小餐馆像极了一颗发光的舍利子。
阿陌带着上扬的脸庞往里走去，找出昨天的单子交给厨子。再走出厨房，小孙和书记等人进了小餐馆唯一的包间。
阿陌在前台翻弄账本，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那唯一的包间。
“明天我要出差去，估计一个星期。”早在包间门打开时，阿陌就看到小孙出来，偏要等他到跟前开了口才抬起头。
“出差？看来你终于要和他们一样了。”阿陌也没料到，自己一开口竟是这般嘲讽他。
“你放心，我入党时发过誓，理想是我不倒的军旗。”小孙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道。
“咳，我不过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阿陌眉头舒展开，从抽屉掏出一颗大白兔递给小孙。
02
阿陌站在柜台，听着包间里的嬉笑声，那么近，但与她的生活无关。
小孙换了一双新皮鞋，比书记脚上那双还要油亮。衬衫掖在西服裤子里，皮带还假模假式地作威作福。
书记的女儿只比阿陌小一岁，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才21岁，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书记就张罗着为她相亲。
他们一群人进来的时候，特意把两个年轻人落在后头。也是，这年头根正苗红的年轻人已是难得，能对书记言听计从的年轻人怕也不多，书记理所当然把他归入麾下。
小孙出来抽烟，一张脸涨得通红，是酒精在作怪，黑框眼镜架在一张通红的油脸上，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恭喜你，能和书记扯亲戚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阿陌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
没有听到回话，那人站在灯下兀自吐着烟圈。
03
阿陌刚毕业的时候，在一家银行实习。当时还是家里的骄傲，父母一辈子没啥出息，养出阿陌个好孩子，只等转正端着金饭碗。
转正前一周，所有的实习生收到通知要和领导们一起聚餐，说是最后考察。
可是那天去的只有男领导，只有女实习生收到了通知。阿陌本能地觉察到不对劲儿，但是为了转正，还是坐下了。
饭还没吃到一半，边上的领导开始动手动脚。阿陌是个老实孩子，在那双带着金表的大手刚触到大腿时便抓起包往外跑。
她不知道其他几个女实习生怎么样了，她再也没去上班，发了一封邮件辞了职，立马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阿陌只是跟父母说自己能力不够，没能转正。后来阿陌打算开个小餐馆，在村委会边上客流量也不小，父母都听阿陌的，餐馆就开起来了。
厨子也是正规厨师院校出来的，加上村干部的日常光顾，小餐馆也没能经营惨淡。
阿陌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油烟味环绕在周边，让人踏踏实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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