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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回忆|绿邮筒的时光

橘色回忆|绿邮筒的时光

作者: 柒兜 | 来源:发表于2016-11-28 16:29 被阅读88次

    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上。

    在镇南面,有一个普普通通的邮筒。它镀着一层泯然于众的草绿色油漆,静默在熙来攘往的街头,既不张扬,也不刻意,只是在没有路灯的夜里,悄悄地把绸缎色的月光,无声地融化成淡淡的光芒。而这一抹不显眼的光芒,成为人们辨识它身份的唯一标志。

    连接绿邮筒与外婆家的,是一条长长的大马路。这条大马路,我走过很多遍,这个绿邮筒,我触碰过很多次。带我接近它们的是我的外公。

    他是一名军人,在部队里生活了许多年。但我认识的外公,是退役后的外公,也是一个端坐在窗前写大字,喝茶看书的和蔼老人。

    外公的字写得极好,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力透纸背。他的字让我觉得白纸与黑字竟是那么的和谐,就像黑夜与黎明交汇时迸发出来的那种和谐。或许正因如此,他对写信情有独钟,一封几千字的长信往往一气呵成。所有信都寄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外婆告诉我,那个人是外公同宿舍上铺的兄弟。

    写信、寄信、收信、拆信、读信,外公都亲力亲为,从不让他人插手。这个他人,包括我和外婆。直到有一天,我央求他让我替他去大马路那头寄信,他犹豫了许久后,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但他三番五次叮嘱我,绿邮筒在马路的左侧,走路的时候小心车,中途千万不能把信弄丢,还有信要扔进邮筒里面等等。

    我捏着厚厚的信,兴奋地在马路上跑起来。不到十分钟,我就来到了邮筒前。眼前的绿邮筒,像一个英姿飒爽的铮铮战士,在充沛的日光下很耀眼。而我的个子,还不及它的三分之二。我把信朝空中晃了晃,信纸摩擦信封发出小小的窸窣声。逆着阳光,信封的颜色很好看,是透明的乳白色。我踮起脚尖,把信一寸一寸往里塞,随后,是信“啪嗒”落地的声音。我并不放心,用两只手扒拉着投递口,睁大眼睛拼命往内看,但里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好作罢。

    从寄完信的那天起,我不再是一个局外人。我跟外公一样,殷切地等待回信,甚至,我的等待比外公更为急迫。几天后的一个清早,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穿梭在街口小巷,叮铃铃的清脆车铃唤醒了每个试图赖床的人。我拉着外公的衣襟,亲眼看着小伙子停下车,从横挎的包袱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外公的手上。

    一接到信,外公就用早已准备好的尺子裁开封口,拿出几页信纸,带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阅读。有时,他会一字一句念出来,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专门念给我听似的。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听懂。也许对于七八岁的我而言,那是成人的世界,我没有权利接近,更没有权利理解。

    他所有的信都放在一个紫檀木匣子里,并用一把金色的小锁锁着。那把开锁的钥匙同别的钥匙一起,常年别在他的裤腰带上。在外公打开匣子放信的时候,我经常偷偷瞄上几眼,里面有一摞高高的信,堆叠地整整齐齐。但这个匣子被外公放在柜子顶端,我摸不着也拿不到。

    邮票是信跨越时空的见证

    后来,我一次次拿着外公交给我的信走在马路上,并把它恭恭敬敬地送进邮筒。我的身高已接近邮筒,再不需要踮起脚来投信。那些回信上的各色邮票,被外公小心地裁下,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我把邮票一张不漏地贴在一本笔记本里,精心地保存着。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信寄得少了,邮筒前停留的人也少了。那个鱼雁往返的时代,仿佛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不知不觉消隐了。

    如今镇上的这个绿邮筒,依然坚强地杵在原处,于呼啸的冷风中略带苍凉。在日复一日的风沙雨雪中,它早已残败不堪,恍若一个风餐露宿的叫花子,披着一件过时的外套。它正在逐渐为人所淡忘,投递在内的信件,却一如既往地迎来送往,不曾有过片刻的延误。笔记本里的邮票,也开始泛黄、变旧,失去了往昔的风采,但每一张邮票的背后,都浓缩着我稚嫩懵懂的童年。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行人觉得这个破旧的绿邮筒碍眼,把它从马路上彻底铲除,或是把它当做生活的出气筒,肆意捶打谩骂。但无论怎样,那个绿邮筒的时光,依然恒久地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不紧不慢,浅藏着淡淡的油墨气息,恬静而持久。

    一封信,一份友谊,一个梦想,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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