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古镇当铺
马惠珍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失踪了。
这事也是中统站的特务们太大意了,他们没想到,吴谷山都归顺了,他的女人怎么会跑呢?为此,孙家驹被站长徐正钧臭骂了一顿。孙家驹转身又把火气撒到吴谷山身上,你他妈的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真是个窝囊废!
吴谷山落了个鸡飞蛋打,火气更盛。他估计,马惠珍一定是跑到她的同志们那里去了,她虽然还不是共产党员,但由于同他的关系,再加上积极进步,党内有不少同志都认识她。现在,他要找到她,就必须把这些过去的同志全部掀出来。反正,他已同意和徐正钧合作,这一歩早晚是要走的,迟走不如旱走。他在共产党那边干事明白了一个道理,干工作还是主动点好,容易被领导重视,国民党这边也应该是这个理。于是,不待他的新上司吩咐,就亲自带着小特务行动起来。
短短三四天时间,沿湖7个乡的党组织全部被摧毁,30多名秘密党员被逮捕。吴谷山的手段隐秘而又快捷,行动中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致使7乡的党员无一幸免。只是马惠珍仍未找到,审讯被捕的党员也没得到任何线索,气急败坏的吴谷山又把行动扩大到沿湖以外的乡。共产党为什么特别痛恨叛徒,从吴谷山身上可见一斑,他们的危害,比正面的敌人要大出很多倍。
最得意的还是中统站站长徐正钧,吴谷山的行动,使他受到了省站的通令嘉奖,并得了5万大洋的奖金。他庆幸自己慧眼识珠,当初及时阻止了孙家驹枪杀吴谷山的企图,现在的事实,逼着孙家驹不得不反复吹捧“站长英明”。
得意之余,徐正钧在县城玉栏桥头的得仙楼,摆下宴席,专为吴谷山庆功。为了安抚吴谷山,徐正钧派人从花柳巷弄来一个刚出道的尚未经事的小何姑娘,坐在他身旁服侍他。这小何姑娘容貌虽然不是十分出众,却也生得白净齐整,最主要的,她还是个雏儿,用徐正钧的话说,就是给吴谷山送了一个“鲜果”。
谁知吴谷山尝了一夜鲜果后,竟然念上了,新欢换旧爱,再不提马惠珍的事。
有了女人,吴谷山开始琢磨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心里十分清楚,共产党对叛徒的手段是绝不留情,他需要有个可靠而又保险的稳定环境,来享受他新的二人世界。
徐正钧此时对吴谷山的利用价值仍抱有期望,也需要对他进行重点保护。所以,当吴谷山提出要求时,徐正钧二话没说,就派人把他和小何姑娘秘密送往烔炀河镇,安排进了李鸿章家那个高墙深宅的老当铺里。
这烔炀河镇,坐落在淮南铁路线的交通要道上。镇上有个火车站,从这个车站下车,向北是一条合肥通往裕溪口的公路,裕溪口过江即到芜湖。向南是一条通往巢湖湖边的乡间公路,路边的中李村和洪家疃村,分别走出国共两党的两位重量级人物,一位是中共的特工王李克农,另一位是国民党的和平将军张治中。由于位置重要,省保安五团派出一个中队,在这里长期驻扎。
镇上东街的李鸿章家老当铺,足可以显示出古镇的历史悠久。想当年李鸿章在朝时,皇恩浩荡,方圆百里都是李家的田产。李鸿章是合肥人,烔炀河镇离合肥50里,李家人在他自家地盘上做生意自然是天经地义的。李家人尤其喜欢开当铺,势力范围内大凡有点规模的集镇,都有李家开的当铺,大概是那个时代穷人太多,别的生意不太好做,而开当铺是稳赚不蚀的。当铺里必定有些贵重物品,所以房子也和别的商铺不一样,墙要比一般房屋高出一大截,大门开得很窄,门板厚实且包铜。从大门进去,一路到底,共八进房间六个天井,外加一个院子,最里面的第八进有个二层小楼,过去应该是大掌柜的住处。小楼后面就是烔河,所以这里最安全。
吴谷山现在就住在第八进的二楼上。徐正钧考虑得很周到,镇上有省里的保安队,一般共军的小股游击队不敢来;住处严丝合缝,大门一关无人能进,可谓是双重保险。
吴谷山对这个住所还算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房屋太老显出破败景象。他的小何姑娘虽然出身不雅,跟了他也算是新人,房间也得要体面些才好。
修缮房屋的事,徐正钧交给了镇上。镇长虽然不晓得吴谷山是何方神圣,却也明白这个客人来头不小,自然不敢怠慢。他先安排人,花了两天工夫把墙面粉刷了一遍,又在吴谷山住的那间房门上,挂了个大红色的门帘,这就有了点新气象。但那些木质门窗修起来比较麻烦,因为李家当初建当铺时,门窗做得比较讲究,内门和窗户基本上都是雕花的,有些地方还是通花,烂了一截再补上,很费工夫。这活儿一般的木匠做不了,镇上也没有合适的老木匠,镇长便派人到周边乡间打听,最后把名声在外的上李村老李头请了过来。
为了掩人耳目,这八进屋的门窗都得修理,因为前面几进有几家商户租住在里面,如果只修理后面的第八进,前面几户会产生怀疑和不满,很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李头来到当铺后,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觉得这活儿十天半月都拿不下,上李村离镇上有八九里路,每天早出晚归也太辛苦,索性回家把被单也卷了来,就在这里住下了。
按照主人的吩咐,门窗修理从里面的第八进开始,一路往外修。第八进与前面的不一样,多了一层楼,老李头决定从楼上修起,进了吴谷山住的房间。这个房间的门还能用,只是后面靠河边的那个窗户,风化得比较厉害,按老李头的想法,只要把后面的两扇窗户换掉就行了,但是吴谷山却要求,门窗全部都要换新的。这样一来,工程量大增,本来一天就可以干 完的活,结果花了四天时间才完工。
这四天内,老李头发现,这两口子有点怪怪的,整天呆在房间里,就是做生意也总得出去跑跑吧。也不做饭,到了吃饭的时候,那小女人便拎着一个食盒,到街上饭店买回来吃。吃过后碗碟也不洗,下餐再拎回去。最奇怪的是那个男的,大白天在家里还戴着个大墨镜,老李头看到他就不舒服,总觉得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始终都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老李头的操作是在下面的院子里。先在上面把门窗的尺寸量好,然后到下面下料,加工。有时忘了某个零件的尺寸,就跑到楼上再量一遍。那日傍晚,两扇窗户的零件都已经做好,最后组装前,他要上去再核对一下尺寸,免得弄错了装好后又要返工,也因为临晚赶急,上楼后也没敲门,砰地一下,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后猛抬头,一支黑森森的枪口正对着他。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