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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昆仑(六)一路惊魂

另类昆仑(六)一路惊魂

作者: 另类昆仑 | 来源:发表于2018-07-08 18:29 被阅读72次

    从诺木洪出来下午一点多,胡师傅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就上路了,那老乡说今天是冬至,喝就喝点吧。
    我听葛逸群说过,这小子人家都叫他“胡日鬼”,这一路过来,车开这么猛,可能真有点“二”,二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只是中午听他和老乡拉呱,得知这回是他出徒后第一次单独跑长途。
    从诺木洪农场到青藏公路这段路胡师傅开的还挺稳,不像来的时候那样狂奔了,胃里再不允许翻江倒海,不然中午的好酒好菜会倒出来,就得不偿失了。我不担心别的,怕江淼肚子里的孩子经不住颠簸提前出来,事就大了。还好、十几公里路开了半小时,还算平稳。
    拐到青藏公路,车速不断的加快,诺木洪向东的路虽然是搓板路,只要速度把握好,那也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笔直的大道通向天地相连的远方,左边是辽阔的戈壁,右边是苍莽的昆仑,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渐行渐近的托土山出现在地平线的前方。
    车速越来越快,随着搓板路的弧度不断的加大,车也在不断的上下起伏,左右摇摆,能听到车箱上那个大汽油筒和车箱碰撞的咣咣声,空车跑的就是快。
    胡师傅愉快的哼着“花儿”,红红的脸上两只眼睛发着柔和而兴奋的光。有几根七七八八破土而出胡茬,随着嘴唇的闭合而轻轻的颤动。他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我微微的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管他“二”不“二”的,听天由命,随遇而安才是正道。
    迷迷糊糊的美梦刚刚开始,身体骤然向左倾斜又迅速的甩了过来,头棒的一声碰到右边的门框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一种失重的感觉。我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汽车冲下公路,左面的轱辘仿佛已经悬空。心想;哎呀,哎呀哎呀,完了,完了完了……。
    铛的一声头碰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眼前金花四射一阵晕眩。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秒之内全部完成,汽车冲出公路几十米停了下来。
    你体会过劫后余生的滋味吗?不知道这算不算。
    胡师傅的酒全醒了,脸色苍白,两只手还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惊恐的眼神看着我说:“瑙开的快了一点”。
      我这才想起江淼,问她怎么样,她说:“肚子没事,头上碰了一个包”。
    谢天谢地,有惊无险。多亏这一段路基不高,不然那就后果难说了。
      重新上路的速度慢下来了,胡师傅当天到西宁的雄心壮志受到了打击。
    过了托土山,胡师傅的心情又好起来,浙江味的青海话唧唧嘎嘎,我听的似懂非懂一个劲的点头称是,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恐怕他再“二”起来。
    过香日德上来一个蓝衣,蓝裤,蓝帽子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就业职工。胡师傅好心眼让他坐在后面的大箱上。结果惹来了后面一系列麻烦。
    到了茶卡已近黄昏,胡师傅说;“住下吧,不走了”。
    把车拐进了路北的茶卡旅馆院内。
    车还没有停稳,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一个黄衣服,蓝裤子的男子,走到车跟前要看胡师傅的驾驶证,胡师傅问是干啥的,他说是警察。
      胡师傅从驾驶室出来给他驾驶证看了,他说货车车箱上不能带人,你违章了,要罚款。
    那蓝衣、蓝裤,蓝帽子的男子已经下车溜了,真是好心惹了大麻烦。
  问多少钱?他说五块钱。
  西宁工资比格尔木少的多。胡师傅一个月才多少钱,出发一天四毛钱的补助,他说什么也不给,那警察拿着他的驾驶证扭头就走。
    我一看要坏事,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耽搁起来很麻烦,更担心江淼万一有情况,这地方连个医院也没有。
    我急忙掏了五块钱给了那警察,他把驾驶证还给我走了。
    胡师傅“二”劲上来了说:“走,上车,不住了,今天早晚到西宁”。
    我说:“你能行吗,开了一天车,受不了”。
    他说:“行,累了在车上趴一会”。
    胡师傅也是好心。搭便车是要管师傅吃饭,住宿的。他看我已经花了五块钱,不好意思,想让我省下晚上的住宿费。
    出茶卡往北,天已经快黑了,往前走就是橡皮山。
    在青海十几年,第一次知道货车车箱上不能坐人,还真是奇了怪了。
    在格尔木哪个货车箱里不载人。绑我去西大滩就是坐的货车,大小轿子车是有身份的人坐的,我这个身份还不行。
    从连队去格尔木或者回连队,能坐在卡车车箱上可是幸运的事情。比起坐马车,坐拖拉机来,那叫爽爆了。
    站在汽车上,迎风面对着前方,头发被风吹的向上刺愣着,白色的日本尿素袋在头上高高的飘扬。看见熟悉的战友,骄傲的仰起头,自豪的向他们招手。那感觉真是太爽了。
    为了这,男知青个个练就一身飞车绝技。
    想起了在小岛南边的大坝上挡车的日子。远远看见有车过来,碰见好心的司机停车,激动的有如中了奖。那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南有五道梁,北有橡皮山。青藏公路上两块翻浆路面。对汽车司机的技术是一个很大考验。老司机们说:到了橡皮山两眼泪不干。
      想起那年冬天,在橡皮山盘山道拐弯处,看见一个浑身上下抹的油渍麻花的小兵,脸上一道一道黑印,灰头土脸,孤零零的站在路边,呆呆地望着滚到山下的油罐车,一个黄色的行李卷遗落在半山腰上。那种失落和无助的眼神,至今仍记忆犹新。
      天全黑了,稀稀落落的雪花飘落下来,打在了挡风玻璃上,时有时无。
  汽车爬坡很吃力,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像一个气急败坏的老牛,慢腾腾的往前挪,在橡皮山脚下,车出毛病了。
    胡师傅胸有成竹的下了车,打开发动机盖子,我打着手电给他照着,有模有样的忙活了一会说:好了。
      那时候开汽车必须会修车。不然你就不敢出门。国产汽车的最大优势是培养修理工,从刚出厂的新车经常抛锚,司机一上车就开始培养,真是,祖国无处不是大学校啊。
      是不是好司机重要的是看你会不会修车,老师傅说:方向盘上放块骨头,狗都会开。
    很可惜,这优势被改革开放冲击没有了,汽车不用自己修了,没有了修车的机会,好东西失传了。不应该啊。
    橡皮山是格尔木到西宁之间最高的一座山,路况也是最不好的,路基松软的和橡皮一样,又没有橡皮的纫性。被部队上那些太拖拉,大义发之类的大车,碾压的路不是路,沟不是沟,千疮百孔的。
    这次是我多虑了。路越往上走越好,山上还铺了沥青,成柏油路了,真是今非昔比。只是车太不争气,没多远又坏了。
      这样三翻五次的修车,我已经很熟练的配合胡师傅的工作,不用嘱咐  就知道拿那样工具,手电照着什么位置。
        走走停停真的很不容易,汽车终于用了蒋牛的劲。驽到山顶又不走了。
      这次坏的厉害,胡师傅翻来覆去的找不到原因。手电筒马上没电了,他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挂灯接到电瓶上让我举着。我两只手反复的换着,手指头冻的没有知觉时就换过来。
      终于听到胡师傅唉了一声,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好了,你把灯挂在这里,去挡个车,找人帮帮忙。
    二把刀还是不行,瞎眼没治好,好眼治瞎了。
    这个车坏的也真不是地方,在山顶上的拐弯处,来往车辆没处停。再说又是深更半夜地。
      我往前找了一个稍微宽一点的路边。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灯光,等着,盼着。
      山顶上的雪不大,是那种小冰粒子、被风一吹,听到刷刷的响声,排成一溜,像一股一股的白烟,转着圈刮到了路基的沟里。
    先是脚上感觉到冷了,一双解放鞋加一双毛袜子,顶不住。跺着脚不停的转着。
    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滑稽,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毛伟人诗词:“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特别是那句;“雄关漫道真如铁”适合今天的遭遇。
      我可不懂什么诗和远方。总觉得知青吗,有时也该文艺一下子。
    断断续续过去了好几辆车,没有一个停的。我冻的要坚持不住了,胡师傅过来说:算了吧,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停。今天晚上我们只能在这山上过夜了,天亮以后我挡车回去叫修理工来。
    哎呀,我的妈呀。我头都大了。没穿棉鞋,没有大衣,海拔三千八百米,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这里寸草没有,无法点火取暖。
    这可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金日冬至》。
    看看表,差十分一点。奥对啦,已经是冬至的第二天了。
    我想起青藏公路上那些汽车抛锚冻死,冻伤在路上的故事。
    你们体会过什么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吗?
    我感觉和这个差不多。
    胡师傅说不用害怕,我有个喷灯,点着放在驾驶室里。
    小小的驾驶室三个人坐都不宽敞,再放一个呼呼冒火的喷灯,那多危险啊,他还真会胡日鬼。
    我问能行吗?别着了火。他说没事我用过。
    心想只好这样了,总比冻死强。
    胡师傅点上喷灯打足了气,调到最佳状态,放在副驾驶坐脚下。
    半尺多长蓝色的火苗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像一颗就要爆炸的炸弹。使人不寒而栗。
    我赶紧把脚抬起来,放在驾驶台上面,不一会驾驶室里就暖和起来。
    胡师傅已显疲态,闭着无精打采的眼睛。这小子今天真够呛,肯定累的不轻。
    我不敢闭眼,看着脚下那个喷灯心里就发怵,万一失火那可真要了命。
      听见了胡师傅微微的鼾声,江淼也在半睡半醒的状态。
    在这高高的山顶上,时而,有一束刺眼的光,照的驾驶室通明瓦亮,随着一声呼啸而去的声音骤然消失。时而,又在车后面传来嘟嘟的喇叭声。我一夜无眠。
    好长一会,胡师傅醒了,下车打开发动机盖子,伸手摸摸发动机,拿下喷灯把火调大。对着发动机,车上车下的一阵猛呲。上车又呼呼睡了。
    刚过四点胡师傅醒了,下车挂上电灯,我给他拿出工具,看样子这回要玩大的了。
    试试发动机还能打着火,一会就自动的熄火。昨天晚上也是这个毛病。看看化油器,没毛病,油路没堵。
    今天从电路查;分电器,白金,火花塞,一点一点的查,一个不漏。完了安装好,上车打火,打着了。一会又熄火了,还是加不上油。
    下车看看油嘴没事,油泵加不上油,可能问题就在这里。
    我敢保证,再跟胡师傅三天我也能成个修理工,又多一项混饭的本事。可惜没抓住机会。
    胡师傅叫我趴在车上,用手泵油,他打着车,听到快熄火的时候,我赶快泵两下子,汽车马上又欢快的唱起来。
  哈哈找到毛病了,油泵坏了,不能自动泵油了。
    没有备用油泵怎么办,想法开到黑马河再说。
      胡师傅叫我穿上他的大衣,大头帽子,再带上手套,全副武装的趴在车头上,打开发动机左面的盖子,用手一下一下的泵油,他慢慢的开,坚持到黑马河。
    天已经大亮了,虽是天寒地冻的季节,趴在行驰的车头上一点也不冷,发动机暖的身上热呼呼的。就有点被风呲的脸很疼,帽沿放下来耳朵还听到两边的风呼呼的。
    只是那趴在车上的动作不那么优雅美观,头朝下,屁股翘的有点高。但这姿势非常吸引眼球,来来往往的汽车无不争想观看,害怕失去这难得一见的稀世奇景。
    下山的路三十多公里,到黑马河已经十点多。
    谢天谢地,从茶卡一路过来八十公里,十六个小时,我们都活着到了。
      在黑马河,我们胡乱的吃了点饭,胡师傅找他们的同行借油泵去了,我们在车上歇着。
    油泵这样的大的配件一般车上都没有,忙活了半天无功而返,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胡师傅一筹莫展的转来转去,我们等着。
    折腾了两天此时反倒平静了。有昨天晚上比较着,知道了什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起码没有恐惧了。
      中午已过,胡师傅终于想出了办法,高兴的给我说:他要搞一个自流油装置。让我给他帮忙。还特别说明这是他的独创。
      看来“胡日鬼”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他把油路从汽油泵断掉。在工具箱里找到一根细细的长管子,一头插进车箱顶上的大汽油筒里,一头直接通到化油器。利用高低差的压力供油。
    一试竟然成功了。胡师傅非常高兴。自信满满的上路了。这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胡师傅开的十分小心,他的创造发明能否过关,还要经过实践的检验。好在,这一段路还算平稳,虽然慢点比趴窝强多了。
      过江西沟,天近黄昏,按这个速度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可能会到西宁。
      害怕什么它就来什么,这个自流油的发明,把化油器鼓捣的都失灵了,这下坏了两个大件。我彻底的失望了。心想;今天再呆一晚上就要了命了。
      胡日鬼啊,胡日鬼。我改了,真该了,不能陪你玩了。别怪我不仗义,我害怕这孕妇出事。我得另想办法了。
    我对胡师傅说;对不起了胡师傅,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我指着江淼说:她受不了啦,我们挡个车走吧。他说,你们走吧,没事的。
    看见了西面远处的灯光,透过湖面上那似云似雾,漫漫向岸边蔓延开来的寒汽,柔顺折射的如幻影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看是黄色的灯光,心想,可能是辆日本汽车,那时候青海已经有尼桑车了。解放汽车没有黄色的灯光。
    试着招了一下手,没想到真的停下了。是一辆北京吉普。
    我急忙跑过去,给司机说:师傅我这里有个孕妇,我们的车坏了把我们带到西宁行吗?
    师傅非常痛快的说:行上来吧。
    我飞快的跑到胡师傅的车旁给江淼说:你快上车我去拿东西。
    翻身爬到车顶上,拿上我两人的提包,飞身下车,连滚带爬的喊一声:“胡师傅我们走了”。
    我始终不知道这个好心的师傅是什么单位,姓氏名谁?幸福来的太突然。我甚至不敢和师傅说话,没敢仔细看看这个好心人模样。
      穿过倒淌河,翻过日月山,两个小时后进了西宁。
    在军垦办事处,我下了车,师傅把江淼送到火车站,她说:“晚上去排队买明天的火车票”。
    故事写到这里,恰收到葛逸群的电话。问起胡日鬼,他说他已经退休了,日子过的还可以。
      愿好人一生平安吧!

                  未完待续
   
   

   
   
   

   
   
   
   
     
     
     
   
   
     
     
   
     
   

   
   
   
     
     
   
   
   
   
 
   
   
 
      他不是盛酒的架式,没喝多少就成了这幅德行。那老乡一个劲的嘱咐他,路上开慢一点,他有一搭无一搭的,一边走一边应着。老乡不放心悄悄的给我说:“这家伙“胡日鬼”,你可叫他开慢一点”。
    好不容易有个露一手的机会,我岂肯放过。遗憾的是,只能趴着,无法露脸。如能露脸,那就更完美了。
              一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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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岁安sa:建议重新排一下版,有些乱😊
    另类昆仑:@岁安sa 谢谢你的建议,我不会弄:smi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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