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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昆仑(八)最后一博

另类昆仑(八)最后一博

作者: 另类昆仑 | 来源:发表于2018-07-11 19:16 被阅读113次

另类昆仑(八)最后一博

          最后一博

    回格尔木的汽车上碰到三团计财科的马传海。他是六六年复员到兵团的老兵,和其他老兵比还算文化人,在八连还呆过对我和八连也了解。再说我的事早就家喻户晓,他也不忌讳。

    如果在格尔木熟人多的地方,我是知趣的,一般不和这些人说话打招呼。他们也懒得理我,对我不会表现出丝毫的同情。还认为我是罪有应得,都躲的远远的,免得招惹是非。

    汽车上我们俩正好挨着,,没有其他熟人也不会惹什么麻烦,自然就放松了,路上闲的慌,就说起我的事来。

      他好心劝我改改脾气,别和领导搞的这么紧张。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他说;你看他们现在拿你没办法,到时候就够你抢得。个个恨的咬牙切齿,有你好看的。

    我说;我豁出去了,要不就弄死我,要不给我解决问题,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安生。

    其实这些当官的永远不会讲良心有良知。永远不会承认错了给你平反。只有他们感到了来自你的压力,你让他们难受了才会有所觉悟。

    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是莫须有。拿我开刀制造恐怖杀一儆百是他们的目的。至于我有没有问题并不重要。

    共产党的哲学是斗争的哲学。搞斗争不仅是手段也是目的。所以没有敌人就必须制造敌人,共产党是不讲人性的。人性是资产阶级的。只讲党性,没有人性。

    他问我想怎么办,我说,派工作组重新调查问题。他说;如果团里真派工作组,可能他会去。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他能去。他对八连比较熟悉,人还算正派,偏见或许少一点。

    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思想制造了空前的苦难,这苦难又使我产生了思想。几年的经历让我思考了诸多问题。

      当你高举屡战屡胜的毛泽东思想去斗争的时候,你要知道那些是他说的真话,什么时候是“逗你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是毛思想的精髓,不然你会犯教条主义的错误。老人家不是说:“错误和错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变的聪明起来”吗。确实我变的聪明起来了。

    虽然权利使他们为所欲为,做为单个的人,他们也是有所畏惧的。能知道这些就够了。

      回连队后,连里,团里的大小领导都躲着我。他们知道我和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完全不计后果。他们害怕出丑,丢面子,害怕我当面冒犯他们的官威使他们下不来台。

      其实他们低估了我的智商,我知道该耍到什么程度又不叫他们抓住把柄。   

    他们的最大权利就是把我送到西大滩,可没管用。我已经把西大滩的神话戳穿,那几个和我同样命运的知青在我逃离西大滩的时候就获得了自由,我心中有数,不会无底线抗争。

    三月初回到八连后,我决定不再给连队和团部纠缠,在这里目的已经达到,最终解决问题还是师里。

    师部我还是熟悉的,杨兆庆在师部当警卫班长的时候我常来,吃住都在一起,晚上睡在他床上。

    杨兆庆是六六年复员的老兵,到八连后是我们班长。是个老老实实胆小怕事的人,从不多事,可偏偏和我关系不错。

    他腰不好经常疼。那天腰疼没出工,把我泡在脸盆里的衣服帮我洗了。收工回来我说:谢谢班长。他听了可高兴了说:这小孩真有礼貌。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往往一句话就成了朋友。

    从那之后他把我当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对我非常信任。什么话都愿意给我说。

    杨兆庆喜欢写诗,自己偷偷的写。只是水平太差。老兵中这样的“文青”是少有的。他不断地给各种文学刊物投稿,一次也没投中过。他说在部队上也不断的投稿一次没有投上。

    有一次连里来信了,我看见有他一封就给捎回来。信封是大大的牛皮信封,上面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原来又是一封退稿信。

    收到退稿后情绪低落,叫我陪他出去走走。我俩沿着十二渠往南一直走到南干渠。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毕竟我还不到十七岁,他不过二十二岁,我们只是默默的走着。

    很快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按照历史的规律,我党每次革命都是革老百姓的命,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老兵没来的时候,我连就一个党员,指导员朱士青。连长籓西西国民党投降老兵,不是党员。所以没有党支部。团支部成了最大权利机构。老兵来后党支部成立,团支部自然就没有戏了,权斗也就开始了。

    文革之初,党支部自然在知青中找继续革命的对象。偏偏这时团支部成员崔旺勇说:“这次运动的重点应该是当权派”。

    这可不是催旺勇的独创,是“四清”运动中刘少奇的发明,正如他发明的“毛泽东思想一样”。以害人开始,以害己告终。

    支部书记朱士青可不是吃素的,马上组织老兵进行批判。这是我经历的第一场疾风骤雨式的阶级斗争。

    老兵个个摩拳擦掌,奋勇当先,兴奋的和打了鸡血一样。大字报贴的满屋都是,他床前屋后到大礼堂里都贴的满满的。

    崔汪勇胆敢把斗争的矛头指向领导,这是恶毒攻击党,反对毛主席反对文化大革命地地道道的现行反革命。

    一下子崔领导就懵了。在济南铁路局工作的母亲,当听到大儿子成了现行反革命,自己又有历史问题,一时想不开就卧轨自杀身亡了。

    团支部领导开始分化,一部分团员紧跟党支部积极投身到激情燃烧的岁月了。毕竟我们连大部分团员的团龄不足一年,都是在报名参加青海兵团的时候才入的。早两个月,他们也不会“该生不宜入取”了。

    八连的知青大部分都是“地富反坏右”的狗仔子。书记说我连是:“庙小神仙大,池浅王八多”。

    就这样,全体老兵,和少部分“识趣”的青年,积极投入到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最前列。大部分知青保持了沉默,留下了尊严。从这开始,老兵和青年分裂了。

    在批判崔旺勇的大会上,杨兆庆一反常态,不仅发了言,还开口骂了娘。我很纳闷。这不是他的风格。

    晚上回来,杨兆庆悄悄的给我说,今天我骂崔旺勇他肯定恨死我了。又说;今天徐光汉找我,叫我批判大会上一定要发言。还特别提醒我今天是我入党转正的日子,让我自己掂量。他是党支部组织委员,我没办法得听他的。接着又骂徐光汉是个孬种,杂碎。还问我;崔旺勇不会记恨吧。

    杨兆庆调到师部以后常稍信叫我去找他玩。我探亲的时候他写信叫我带点生姜回来,说郑昌茂掉头发,用生姜擦头管用。后来战友们开玩笑说郑师长用我的鲜姜擦过球。

    现在想想,当时师领导还是不错的。比后来军队干部强多了。

    农建师最黑暗的时期是从军管开始到兵团成立以后的日子。亲人解放军还真没有把知青当做亲人。

    记的非常清楚的一次,王师长宗章到我连视察,大大小小的随从跟在腚后头。正是中午开饭时间,礼堂里一个班,一个班的围在一起吃饭,看见他们进来大家都起来欢迎,我班的郭立军没起来,王宗章见这小子竟敢不起来,很不高兴,恰巧这时候郭立军一抬头,看见了撅撅的小胡子。立即怒火中烧大声训斥,你小子竟敢留胡子,马上去给我剃了,不然我一根一根给你耗下来。吓的郭立军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后来在八连开大会发表重要讲话:“你们这些青年,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光荣多么重要,什么革命青年志在四方,什么屯垦戍边防修反修。你们就是没有工作的无业游民,社会闲散人员。能在这里有活干有饭吃就不错了,还要什么一、二,三的待遇。兵团年年亏损,给国家造成巨大的损失,那里有钱给你们评工资,还要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有这样的接班人吗!就是一帮社会渣滓。 声嘶力竭的淳淳教导一番。

  赵老太爷教育阿Q就这样说的:“你也配姓赵,我胚”!

  当然,师领导不个个都是这样凶神恶煞。记得朱副师长把他那只干过革命的大手,轻轻地放在女知青臀部的时候,非常温柔的说:“你的腚真大”。那态度就好极了。

    老领导这样亲民的举动。令多少女知青感动。说是工农干部吗都是直来直去,有么说么,想干么就干么,不忽悠。

      领导们真是带来了部队的好作风,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马上成立警通连,全部要女的。条件很苛刻;必须长得漂亮。

    我追过的一个女知青有幸进了师部警通连。

    那真是;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她山太高。

    我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连续写了十二封情书,终于打动她打芳心,给我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不长,很快我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对不起,我还小,现在还不考虑个人问题”。

    收到信我非常高兴,一没说我耍流氓,也没说我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她说:他写的信太好了,语言非常美,很生动。

      我想也是,罗曼罗兰写的能不好吗,每次都是我抄好了签上我的名字就给她送去。

    后来她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去了警通连。于是我也屁颠屁颠知难而退了。

    那年回格尔木故地重游去了将军楼公园,建的不错。说是当年格尔木最豪华的建筑,青砖红瓦的两层楼,坐落在格尔木河旁边。绿树环绕,旁边还有一排配房。讲解员说:下面住着穆将军,上面住着文工团。

      这样的安排,我感觉非常人性化,毕竟首长为了革命事业抛家舍业又不带家眷,生理问题也需要解决。首长也是人吗。

    我们师毕竟是小单位,找不到这么多才貌双全的美女,有才的没貌,有貌的没才。文工团就算了。来个创新吧。

    听说我们的前老朋友卡扎菲也是女保镖。个个身手不凡。不知道是不是学习我们的先进经验,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文工团这样的革命队伍为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曾经做过重大贡献。那里是女将军的摇篮。

    战争时期我军只出过一个女将军。可是今非昔比,如今女将军们玩的“老枪老炮”和过去不一样。进步自然就快了。

    其实在农建师的军队干部还是挺幸运的。他们大部分家是农村的,做梦都没想到有如此幸福的机遇。当年的老革命抵留着脑袋喊着;“打下绥远城找个女学生”。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幸的是乐极生悲,王师长被人告发,中央派人将其拿下。据说他和一百多个女知青有染。我师大大小小的王宗章可不是一个啊。

    听杨永栋副师长说:八十年代初,兰州军区有人提议给王宗章平反,说是属于文革受迫害。

    一位老干部拍案而起,说拿脑袋担保,决不是冤案。结果;虽然没平反,减刑放出来,恢复军籍,恢复党籍住进了干休所。

    可惜老东西把持不住自己,旧病复发,把他对门的一个老干部的孙女强奸了,结果又进去了。

  处理王宗章的案子是中央三个副主席,四个政治局常委都签过字的,轰动一时。全国兵团处理强奸女知青的军人他的官最大。

    听杨副师长说:王宗章不承认强奸只承认通奸。专案组只落实了六个女知青、还是以这六个女知青的离婚为代价。如果全部落实,将是一百多个家庭的悲剧。为了安定团结,保护受害女知青。更为了保护了大小王宗章和党的光辉形象其余的不重要。

      那些和王师长有染的女知青们;入党的入党,提干的提干,上学的上学,个个都飞黄腾达,今天还高调的叫着“青春无悔”呢。这也算王师长对党的事业做出的贡献吧。

      八点多了,阳光懒懒的照在西面的墙上,并没有驱走屋子里丝毫寒气,炉子昨天晚上就灭了,四月的格尔木,早上仍是寒气逼人。我早起来了,吃完饭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招待所在师部大院的西面一个独立的院子,进门就一排西屋,我住在中间靠南的一间。

    在这里已经住两晚了,等着师党委扩大会议的结束。每年农建师都在这时候开师党委扩大会议布置春耕春种。

    探亲回来以后,这是我第三次来师部。师领导也不是说见就见上的,再说,好不容易见一面,他们几句话就打发了。我又不想弄僵,装出怯懦委屈的可怜像,总是憋屈。

    内心激烈的翻腾着,想是直接去党委会现场,还是等他们开完会,无论如何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我直接闯进会议室能是什么结果?

    不害怕是假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我甚至想到可能的后果,感到身体的颤抖,牙齿蹦蹦的打架。

    是不是屋里面太冷?我掀开被子下床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想着。

    当年处理我问题的当事人都在这里,开完会他们走了,不可能为我的事凑到一起,怎么办?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闯到会议室里,管他什么结果,我必须孤注一掷。

    想到这里,不由的胆气抖升,壮怀激烈起来。

    我准备用更大的的代价,使打翻在地的自己,重新站起来,我将用他人不敢有的勇气,维护我这一个平凡生命的尊严!

      不在沉默中爆发,怎在屈辱中站起,我将以一己之力,去抵抗这铜墙铁壁。我已做好承受鸡蛋碰石头的惨剧。我愿给匍匐在地人们,看到抗争的希望。

    嗨!烂命一条豁出去了,我怕谁!

    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向东,过两排房子就是会议室。走到门口扭过头,阳光照过来,我看见地上自己那个拉的长长的影子。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我一步跨进去向里走了两步。

    会议室有一间教室大小,中间有个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紧挨着后面又坐一排。

    我突然的出现,打断了在会议室前面讲话的焦成祥,屋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扭过头,一只只如炬眼睛紧紧盯着我。

    “石鲁生你想干什么”?

      焦成祥严厉的质问。

    “我想进格尔木监狱”。我强硬的回答。

    屋里格外静,能听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脸上的热气向外喷发,热血已经沸腾。

    “我行李带来了,要不重新调查我的问题,要不把我送进格尔木监狱”。

    我环视一下前面的人说;“处理我问题的当事人全在这里,段振林,吴继文,余耀华,籓西西,我今天可以和他们对质”,我手指着他们。

    “石鲁生我们现在开常委会,开完会我把有关人员留下专门开会,你出去等着,我今天就给你解决”焦成祥口气缓和下来。

      “好的焦师长,我相信你出去等着,说好了给我一个答复”说完我扭头走出去。

  身体依然是热的,脸依然是烫的, 阳光依然是浑浊的。

    凛冽的寒风裹着沙尘吹的昏天昏地。四月份的格尔木还没有春天的感觉。孤零零的我坐在会议室外面的台阶上,忐忑不安焦急的等待着。时间真慢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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