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点儿来啊！咱们那些高中同学还得你们招呼呢！是吧，两伴郎！你们可是我最亲的兄弟，真的，最亲的！”已经有点儿飘的赵天宇把我跟林染一只手搂一个，满嘴酒气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久别重逢的高兴，还是马上就有个老婆的高兴，总之，我们的赵大兵喝得有点儿猛。
席间，又是回忆过去，又是展望未来的，听得我头皮发麻。大兵的老婆是个军医，气质很是飒爽。说话也干脆，声音洪亮，动作麻利。一看就很正直。我特别羡慕，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凭良心说，她配赵天宇我觉得有点儿亏！但是俗话说得好，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这俗话有点儿糙！
两情相悦这种事情谁都架不住。我什么时候能碰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啊！要是在回去之前，能遇到，趁机谈个恋爱，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现在这个年纪，别说早恋了，都够得上晚婚晚育了！
军医姐姐去提车了，我把赵天宇搭在肩膀上的手打下去，一个人站到台阶下面等她。我想让那姐姐顺路把我送回去。也许不顺路。反正哪怕是死皮白脸，我也得蹭到车上去。我觉得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帮我这个忙。
事实证明，我看人还是挺准的。军医姐姐很爽快就答应了。我还没来得及雀跃呢，就给林染的一句话浇灭了，“不用麻烦了，我送她吧！”我抬眼正要反驳，“你在大西，他们在大东，等把你送回去，他们再回，什么点儿了？再说了，我还有事儿要跟你聊。聊完了，直接送你回去！”
“我没事儿跟你聊！”一顿饭吃得还不够煎熬么！我还是要上车，林染显然已经失去耐性，草草地跟他们道了别，就一把将我扯走了。
“哎哎，林染，你慢点儿，哎……”军医姐姐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正要干涉，被赵天宇给拦住了，“放心吧，暮云歌在林染那儿吃不了亏！吃亏的只能是林染！”我怀疑这货是装醉。
“我就是担心林染啊。你的这个女同学看起来可不是善茬儿。我怕她被扯毛了，当街把林染给灭了。你说到时候我们是该管不该管！？”
还在不远处的我听得眼角直抽抽。拜托，我都听得见，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避开我点儿！
车里。我靠着车门，抓着安全带，脸扭向窗外，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嘴脸。林染抽出一根烟，点着，不管不顾地抽起来。我被呛得直咳嗽。无比愤怒地甩脸瞪他。林染在吞云吐雾中回我一个“我就抽，有本事打我啊”的表情。我翻了个白眼，继续扭过头来看夜景。
“真的撑！”林染把窗户拉开个缝儿，没好气地说。
我依旧回以沉默。我们俩向来如此，我虽然平时挺聒噪，但是真要绷起来，我能一个礼拜不说一句话。他正好相反。
“唉……你赢啦！说吧。你想怎么办？”
“我想回家！要不你赶紧开车，要不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行！我们得谈一谈！”
“不谈！”
“那我们要永远这么别扭下去么？”
“也不知道拜谁所赐！要不是……”我又忍不住扭脸过去。
“那件事儿，我跟你道歉！我的错，我喝得有点儿多了！又在外面吹了点儿风，有点儿醉。”
这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酒是万年背锅侠，它能化解所有尴尬。但是真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气，有点儿不高兴。我没言语，低头查看微信，有一条于子墨发过来的新信息，“暮怂歌，碰到林染了么？逃跑了还是……有些问题不去解决，就永远都是问题。你如果不想要跟他一直别那么扭下去，就差不多得了。说清楚，省的心里膈应。没准儿没那么多戏，还真就只是醉了！男人喝醉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林染也是男人啊！”
暮怂歌？好吧！
“他说他喝醉了！男人都这么不是东西么？”我吧啦吧啦打字。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回，我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
“都是！”秒回。
“你也是？”
“嗯！我也是！所以，千万别太信任我，小心吃亏！”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信你个鬼！”
“哈哈！晚上回来么？”正打算回，手机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抽走，“我在这儿跟你说话呢，你在跟谁发微信？合着这半天，我成自言自语啦！哎哎，别打……你把我脸打坏，你得对我负责……哎哎，给给给给……”
握着重新拿到手里的手机，埋头把所有信息一股脑的删掉。
“暮云歌，你就为了几条信息，恨不得打死我？”
我打死你的理由多了，数不完！
“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听懂了么？”
“听懂了啊！你说喝醉了。我也知道了！”我斜眼看了看头发给我刚才捣乱的他，接茬儿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一喝醉酒就冲人耍流氓的货！瞪什么眼？我说得不对么！”把手机往挡风玻璃前一丢，扭过身子来，眼睛死死盯住他，心中的火苗窜成大火，“你……你……喝醉了，你就，你就随便……你……你就是个王八蛋你，你就是臭流氓！”越骂越生气，越生气就越骂！骂到最后我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一激动身子往上一窜！
“哎，小……”
幸亏是个车顶。林染用食指揉着眉心看着同样揉着脑袋的我，半晌才吐出一段话，“我到现在，才算彻底相信你是十八岁了。暮云歌，你就是个愣头青！那个一天到晚没脑子没眼力就知道咋咋呼呼的愣头青！我真是……白瞎了！暮云歌，看上你，真是白瞎了我这个人！白瞎了我这么多年！暮云歌，白瞎了我！”说完双手狠狠地砸到方向盘上。
看上你真是白瞎了我这个人！
看上你真是白瞎了我！
看上你真是！
看上你！
我把他那段话删删减减到最后只留下这三个字，“看上你！”看上你是什么意思？是看上你的意思么？
“你……你等……等一下！你……”
“你什么你？你赶紧下车，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想看见你！你……你给我滚滚滚滚滚！”探过身子来，把车门打开，就顺手推我。我把身子挺直，死活不下去。
“我不滚！你还没说完！”
“我说完了！快下车！”
“我不下！”
“你下不下？”
“我不下，你不说清楚，我死都不下！你刚才……”手机响了，是叶秋，我回了一句“大秋，我现在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得问清楚，我一会儿回你电话好么？”我不是问她意见，我准备直接挂电话。我现在脑袋里乱得很，起起落落太严重，我得捋一捋。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唠闲嗑的时刻。
“二爷，奶奶病了！”
“什么？奶奶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严重么？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
“市医！大夫说手术没有意义，奶奶年纪太大了，怕撑不下来！让我做好准备。说这次救过来，很有可能再犯，如果再有一次，怕是……二爷，我好害怕！你知道的，我只有奶奶。”
林染已经在发动车子了，“抓好，坐稳！”说完然后车子就像个离弦的剑一样窜了出去。我被狠狠地朝后闪了一下。但是我没有责备他半分。很明显，对于叶秋的奶奶，林染比我更熟悉。我都不能算熟悉，我压根儿就只是耳闻，未曾见过面。但是能把叶秋养得这么好，这么开朗的人，一定是个特别可亲可爱的奶奶。
它老人家对叶秋重要，那对我也很重要，因为我认定叶秋这个好朋友。她让我想起小芳。我的奶奶。也是个一样可亲可爱的老太太。
一路上我都在安抚叶秋。她怀孕了，她不能受到惊吓跟刺激。
“你是一个人么？”
“嗯！”
“前夫哥呢？”
“我没让他知道。现在我们没关系了，不好老是麻烦他。我也不愿意。”
“可是，他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守着你么！他自己这么跟我说的啊！”
林染示意我打开免提，他要说几句。我照办。
“叶秋，别着急。我们很快过去！奶奶会没事儿！放心吧！”
“是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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