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

作者: carbon小白 | 来源:发表于2015-11-04 22:07 被阅读159次

    昨天,在豆瓣电影的微信公众号里读到一篇《山河故人》的影评,为里面的文字所动。那文字里,有我喜欢的雕琢和洁净。

    我虽处于阅读的饥渴期,却保持着挑食的本性,不想为了糊口就饥不择食,却又实在饿得发狂。这文字生逢其时从天而降,让我两眼放光。

    作者的名字叫做绿妖。

    乍一听有些俗艳轻浮之气,好在这自以为是的先见并不足以压制我内心的饥狂。

    到豆瓣搜索,挑了两本散文集子,有点舍不得看,尽量小口嚼慢慢咽,凌晨两点才睡,欲罢不能。

    其中一本散文集叫做《沉默也会唱歌》,刚读完首篇“我曾遇到这城市的青春”,讲的是她和她们的北京,书剑诗酒,快意恩仇。

    虽已成为不能复制的过往,却足以照亮余生。

    那些撩动情怀的烟雾、召唤真我的二锅头、沉淀沧桑与迷惘的漫歌醉舞、相知相惜的触角颤撞,是她记忆深处醇厚如酒的珍藏。

    不知为何,我也读的心头鹿撞。

    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在她的文字住着一个我曾心怀向往却从未见识过的江湖。

    那些人,那种亲密黏着的关系,在我的人生里或似曾相识,或浅尝辄止,却从未停驻。

    那,是一种让我心旌荡漾的人生可能。

    2001年,绿妖已经只身来到北京,在文字里穿行,在饭局间混荡。而彼时的我,正值大三,青春年少,却从未体验过真正的快意和放肆。但对那质朴纯澈的关系,确也并不陌生,无非是多了些天真青涩,少了些浪荡诗情。

    带给我这种关系的,是一起参加辩论赛的辩友。我们相识于2000年的春夏,为了准备那年冬天的那场辩论赛,被学校团委聚在一个方寸之地,从早到晚叽叽喳喳,释放着年轻的孤独与激情。

    辩论队里有男有女,和男生的相处对我来说却有些意义非凡,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和男生们成为朋友。

    我和绿妖一样,从小生长在河南的一座小城,那里并不是我父母的故乡,却是我长大的地方。离乡背井的父母对于那座城市的疏离感影响着我,让我也无法对它建立起根的依托。尽管在心灵深处,它早已被我视作故土。

    在异乡处事谋生的艰难巩固着父母的独立与自尊,这让他们对我的成长寄予厚望。他们并没有明确的说过什么,但我仍清楚记得考初中那年成绩不佳,父亲独坐枯木的落寞形影。

    除此之外,他们对我还有一种格外的期望,那就是:尽量避免和异性交往。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女孩首要也是唯一的条件。

    我上学很早,五岁就上了一年级,所以在童年时就因为年幼的智弱和异乡人的疏离而在游戏中被同性排斥。少女时期又内化了父母这坚定执拗的“好女孩观”,在心里和异性之间自设鸿沟。我从不敢主动和男生说话,有限的精力又全都放在学习上,所以大学之前并没有什么异性朋友。

    大学对我来说是成长路上最美的时光,因为不再有学习压力的桎梏,我肆无忌惮的绽放光华。我热爱演讲和辩论,且有着蓬勃的表现欲,大学里的社团环境滋养了我的欲望和热情,让我有充分的机会表现自己,也吸引了一些异性的关注。

    我渴望与异性建立友谊,渴望来自于他们目光中的赤诚和温暖,这些都是我成长中的稀缺资源。可我也怕这种友谊会滑向另外一个方向,那样的关系让我感到本能的自责、恐惧和不安。

    我骄傲地绽放着,好像要用这种方式补偿自己黯淡无华落落寡欢的少女时光。可是,也仅止于绽放。恋爱,对我来说始终是一道禁区。

    我貌似解开了自己的禁锢,可是那禁锢的最后一层,是一件已经融入血肉的紧身衣,怎么也脱不下来。

    在与辩友的交往中,我充分体会着与异性之间深层次交流的爽快,就像沉醉于饭局的绿妖。绿妖他们,借酒浇愁怨悲喜,我们却无需喝酒,每日饱醉于青春这眼甘泉。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我们的关系足够安全。在与异性的交往中,我常本能地呈现出一副豪杰姿态:坦荡、轻狂、心无所惧、口无遮拦。这也许是一种让自己和对方远离雷池的防御,也许是因为带上豪侠面具之后,我可以甩掉作为女孩子的娇羞,更加主动且没有负担。

    但这副积极主动的豪侠姿态却并不稳定,因为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在它身后不断拉扯,那是我惯性的羞涩和退缩。

    我的豪侠面具就像温室里的花朵,需要被豢养在安全友善的人际环境里,与它一起成长的是我不怕被拒绝的勇气;逼它迅速成长的是我热望归属的饥渴和想要被接纳认可的焦灼。

    2000年冬,我和我的辩友们第一次踏足上海,在这里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六年后,我又一次来到上海,不久就有了和他在一起的家。

    我和绿妖一样,曾是小城少女,如今都混迹大城。但她比我更当得起“混迹”二字,因为,我并没有真正的混过。这让我倍觉遗憾。

    老公是个大城青年,生于斯长于斯。与他一起落户于他的城市带给我一种根骨上的安全感。至少,这里是他的家。

    这份落定的归属感也消磨了我的狂放与豪情。那份强撑出来的豪迈与轻狂是我应对陌生世界的武器,是我混迹江湖的盔甲和面具。它也许并不稳定,却是我成就自己的另一种可能。而且,它能吸引或黏滞或清亮的目光,同时,让被注目的我也闪闪发光。

    我渴望这样的注目,这样的光芒,更加渴望带着这样的眼神缓缓向我走来的灵魂。那只伸过来的手,就像一只触角,闪烁着探寻同类的热望和相知相惜的余温。

    但,我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江湖了,我有了他,有了家,就无需假扮侠女浪迹天涯,也无缘豪情满腹诗酒芳华。家的静谧与安详让我不再挣扎,向那个害羞的退缩的人生设定举起了白旗。

    在白旗举起之前,我始终惦念女侠那热情豪迈的背影,那是另一个我,如今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我只好在绿妖的文章里遥望一下那种人生,想象着在另一座大城,住着另一个我,演绎着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然后俯身看着酣睡中的女儿和老公,写下此刻这复杂的心情。

    又或者,在另一个时空里,住着另一个我,她少女时期就刻骨爱过,她不惧怕爱情,也没有友情的匮乏,她不会向后闪躲,也不用强装豪侠。

    遥望着另一个时空的另一个我,忽然意识到:女侠并未远去,她一直住在我心里,时刻等待着我的召唤,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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