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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出门

孙红云靠在床头板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蒯中华挪了挪身体,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双手伸出被窝抻了一个懒腰,支起上身,看到抬着头的孙红云,打趣道:“红云,咋起得比我还早,是不是想和我一起锻炼?”孙红云头都懒得转动,继续看着天花板:“你别耽误了和‘炼友’锻炼,我发会呆,行不?”蒯中华二话不说,一个鹞子翻身,从被窝出来,也不洗漱,穿起衣服,系上晨练专用小腰包,啪的一声关上门,连再见都赶不及说。
孙红云看见蒯中华像平常一样准时离开,轻轻叹了口气,比起抽烟喝酒好赌的男人,蒯中华是一个标准的模范丈夫,不仅没有任何不良爱好,而且勤俭持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五一不能。在居家过日子方面,她实在找不到任何攻讦之处,当初媒人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她当时觉得这样的男人世上实在难找了,而现在她还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实在太难找,不过原因发生了变化。
结婚十年了,孙红云发现蒯中华实在太好了,以至于好的不像是一个男人。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没什么脾气,也没有什么朋友聚会,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憨厚,以至于固执呆板。他在工作上任劳任怨,干最累的活,他带徒弟都是倾囊相授,工龄几十年了,可是比他晚来的人,甚至他徒弟都已经做到比他高的位置,他却还在第一线默默干活,孙红云催了他好多次让他走动,多送礼,他不反对,也不行动,总是笑呵呵说现在挺好。
孙红云知道井下的危险性,一直担惊受怕,矿上前几年效益极好,所以蒯中华下井虽然累点,但是赚的相当多,所有她也没有催得太紧。然而这几年,煤矿亏损严重,单位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井下和井上的工资已经没多大差距了,但是井下还要担风险。孙红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她听的多,她丈夫单位的几个大领导贪污巨款已经被抓了好几个了,还有电视上新闻报道经常说国家说要调整能源结构,什么绿色环保清洁能源,什么煤炭产能过剩,什么与蒙古国签订进口煤炭合同等等,总之在她看来,矿上想要恢复当年的黄金时代恐怕不太现实了。
蒯中华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去挖煤炭”,当蒯中华兴冲冲得告诉孙红云,说好好干活总会有回报,说他从井下调到井上,不用值夜班,不用下井的时候,孙红云真的不想打击她丈夫,如果不是孙红云恰巧认识了主管矿长的小姨子,托人打点,塞了几万元红包,这个年头想到井上工作的排队都轮不到他。最终主管矿长给蒯中华安排了矿井通风的工作,也算是了却的孙红云的心事,只是一想到自己男人的工作还要她一个女人出去搞定,她心里只能感慨人确实不是完美的,总有一些遗憾,如果让一个男人既阳刚威武,又温柔体贴,这种“侠骨柔肠”恐怕只是电视剧的情节。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已经6点整了,孙红云赶紧起床,简单地洗刷后,她开始给奇奇做饭。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米饭、两个鸡蛋、一根火腿肠,还有两个馒头,她准备做蛋炒饭和油煎馒头,今天是周六,上午奇奇要去学奥数,下午还要学围棋,奥数补习班和青少年宫距离比较近,正好她有个好姐妹家的孩子一起的学习的,她准备中午让好姐妹田蓉一起带一下,因为她要出去。
“喂,田蓉,是我,红云。”
“红云啊,怎么啦,一会不是要去送孩子学奥数吗?”
“中午我有点事,我家奇奇拜托你带一下,下午和你家光光一起送到青少年宫,晚上我再去接,中午吃饭的钱回头我再给你。”
“啥钱呀,没问题,你忙去吧。”
孙红云连忙感谢,挂断电话。吃饭的时候,把中午的事情简单交代给奇奇。脱下围裙,换上红色外套,她确定了一下家里电器都关好了,便带着奇奇出门,在送奇奇进奥数学习班的时候又叮嘱了一下,她才放心。
送好奇奇,孙红云独自一人来到长途客运站,她坐上了去大音山的车。大音山距离观峰镇大约40公里不到,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说起大音山,孙红云一点都不了解,听老人们说这以前是一个荒山,根本无人问津,后来好像有道士在山上盖了一个道观,才引得一些人上山求愿,就算是本地人对这个山也没啥了解,毕竟这些道士都是建国后来的,大音山也不通公共交通,不过自从那个大师出名后,这个山开始有点儿名气,一下长途汽车站,站外会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司机,一个小伙老远的就伸出双手摇摆:“喂,这位大姐,大音山的,20元一位,人齐就走,还差1位。”
“便宜点,都是附近来还愿的。”孙红云早就打听好,下长途汽车就做出租车,要说自己是本地的,来还愿的,司机就不好要高价了。
“这位大姐,现在生意不好做,再低我油钱都赚不回来。”的哥愁眉苦脸,一副心痛的模样。
孙红云听罢,不多言语,转身就走。
“好,好,这位大姐,要不是就差一位,我真的不拉您了,15块,别和车上的人说,上车吧您。”的哥拉人拉半天了,车不走就是在亏钱。
孙红云上车,车已经坐好一男一女,稍微打量一下,她坐在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一路上三人无话,司机倒是个话痨,说他很少跑大音山这条线,因为路没有整修,不是很好走,而且如果接不到下山的人,这一趟就是血亏。只有在特殊节日的时候,他才跑这一条线。他还说跑了这么多年,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凡是坐车去大音山的人大多都是愁眉苦脸,少部分开心的那是给孩子起名。凡是从大音山下来的人,不说喜笑颜开,至少不是眉头紧锁了。
坐在副驾驶的中年人问司机这是不是意味着山上的大师算得准。司机哈哈大笑,说算的准不准他不知道,至少给他拉来了生意就行。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中年人不满意这个回答,司机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啊,家人亲戚的劝都不听,就冲着别人的一番话就能让你解开心结,不再愁苦,单就这一点你们花钱也值得了。”
孙红云觉得这句话有点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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