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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香火
去往大音山的路不通公共交通，政府亦没有任何修缮举措，越往深处开，道路越宽窄不一，有的时候容得下两辆出租车双向行驶，但狭窄之处，一辆车行进，另一个方向的车辆只得停下避让，好在上下山的人流不集中，一路上倒也没有过多出现堵塞的状况。
沿途道路愈发颠簸，孙红云想提醒司机开慢点的时候，司机喊了一声“到了”。待车停稳后，孙红云把车门打开，眼前没有任何指示标识，也没有人头攒动的迹象。“师傅，你确定到了吗？”孙红云赶紧回头朝司机看去，司机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看来他是想碰碰运气，寻找接到回头客的机会，“对对对，你就沿着这个道儿走，一直走就到了。”司机不再搭理她，点了一支烟，靠着车门，不时垫着脚，朝道路尽头看去。
时间是上午10点多，看着身后刚刚下车也满脸迷茫的一男一女，孙红云索性走了过去：“你们俩也来上山算卦的？一起呗。”两人点头示意，于是沿着这条小道一直朝上走。
正如鲁迅所说“人走得多了就成了路”，这条山路纯粹是人走出来的，黄色的泥土中带有一深一浅的脚印，道路两边是高低不平的杂草，虽然道路不宽，不过颇为平坦。这条道路两女一男，三人一前一后心事重重，各有所思，一路上都低头皱眉，并有没任何对话。
孙红云越往上走，心里愈发慌张，她自是笃信大师的能力，希望能窥天测命，一边又害怕大师真的参透天象，独自面对忐忑不安的结果。她走在最前面，想说几句话缓解下自己的紧张，好几次想打破沉默不言的局面，可又觉得不合时宜。最后，她还是耐不住性子，转头问后面两个人：“你俩哪里的？来求什么的。”妙龄女子抬头看了孙红云一眼，说了一句“墨都”，然后越过孙红云，不做其他回应。青年男子看了一眼女子一眼，“一样”，也继续走路。孙红云讨了个没趣，转过身，摈弃杂念，加快上山的脚步。
终于到达山顶，山顶上终于见到几个活人。道观很小，规模不大，一眼扫过去，就可以把整片道观一览无余，孙红云有些失落，因为这和电视上气势恢宏、古色色香、庄严肃穆的建筑差别太多。这儿建国后才兴建的，香火并不旺盛，而且是个人投资的，孙红云并不是很清楚。这儿唯一和道观有点儿联系的地方就是清净，在这种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小山头，实在不会有人到这儿游玩。
孙红云看到右边的石碑上刻的是清音观，眼前三丈有余的石拱门斑驳风化的厉害，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朱红色痕迹，石拱门上挂了一块皂色为底的新牌匾，从右到左用小篆写着“洞天福地”四个大字。穿过石拱门，她看到左手边是一幢大铜钟，挂钟的柱子两边写着“听音三千除烦恼，威镇寰宇祝太平”。走近点儿，她发现大铜钟上面挂的麻绳满是灰尘，大铜钟也青锈披身，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什么，她放弃了撞钟的念头。
转过身，她看到了正殿，登上台阶，她发现殿内空无一人，绕殿一圈，她发现只有三尊大仙。她从大殿后门走出，四处摸索，在厢房处发现一个穿道士服的中年人，她赶忙上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手势，不断鞠躬，询问王大师是否在观内。只见中年人两拇指交叉，左手在外，右手在内，负阴抱阳握拳举至胸前，微微颔首：“福生无量天尊，施主说的是王道长吧，近日恰逢法会，师兄他山下做道场去了。
“何时能回来呢？”
“应该今天下午。”中年人再次行礼离开，孙红云也有样学样地做了一个拱手礼，谢过中年人。
孙红云无可奈何，只能逛逛道观，可是道观规模实在太小，就一个主殿，两个侧殿，主殿里供奉的是三清祖师，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左侧是文昌殿，供有文昌帝君、吕洞宾、张果老、汉钟离、曹国舅等，右侧是财神殿，供奉的是武财神关羽、赵公明，文财神比干，及招财纳宝天尊。走了一圈，她发现各个殿上的大仙都结上厚厚的灰尘，香炉里没有一点儿上香的痕迹，她甚至还在财神殿的墙脚看到了蜘蛛网，这让她唏嘘不已。
前几年，孙红云的表侄女结婚，就有幸去杭州玩了一圈，恰巧赶上灵隐寺一年一度的水陆法会，据说是普渡水、陆、空三界六道众生的。那次佛事法会规模真是隆重盛大，诵经拜忏、祈福消灾、报恩超度，真是热闹非凡。孙红云即使没有机会进入内围殿边观看，但就从远处看大众法师们搭衣合十，威仪具足，然后看到主法师居中而立，拈香礼拜世尊，起香诵经，殿外其余功德主及居士信众列队整齐，那种经声朗朗，虔诚备至之盛况震撼人心。
再看眼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去灵隐寺的人摩肩接踵，上香的时候，烟雾缭绕，门口几个方形大铜炉里的香烬厚厚一层，根本看不到底，就门票和香火就是一笔大费用，更不消说功德布施了。就这点儿大的地方，孙红云都没怎么看见有几个人，最可笑的是，刚才她在厢房旁还看到拴着的两条黄色土狗，生活气息相当浓厚。
孙红云看到远处有个梯形石阶，她走过去，掏出手纸擦了擦地上的灰尘，坐下来打开手机。她正想打电话给田蓉打电话，问问奇奇的状况，忽然听到后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隐约听到什么命，什么人生之类的词。她挺起身子，朝前方看去，一个头戴混元巾，身着黄色戒衣，腿裹白袜，脚穿十方鞋的道士闭目盘坐在树下，身后站着一个藏青色西装的男子，男子拧着眉头，低着头，嘴巴不停地在动。
她放下手机，竖起耳朵，很好奇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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