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红包

白大褂走了过来，看着这三人，问：“谁是病人家属。”“我是。”孙志农和孙红云同时回答，“我是病人的儿子。”孙志农看了孙红云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医生看着孙志农说：“昨天病人再晚一分钟，做手术都来不及了，还好送的及时，昨晚手术比较成功，由于病人年龄较大，加上脑出血可能会有后遗症，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我爸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能不能进去？”孙红云看着孙支农一直对医生点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这个不好说，我只能说病人目前情况基本稳定，如果能醒过来基本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探视时间是下午5点到5点半，需要有医护人员陪同。”医生眉头紧锁，病人按道理应该醒过来了。

“钱不是问题，只能我爸没事，在ICU住到康复都没问题。”孙志农急忙对医生说，他示意吕英桂一眼，吕英桂从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他接过信封，看四下无人注意，就要塞到白大褂衣服兜里，俯近身小声说：“昨晚从家赶过来，太匆忙，这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白色大褂退后一步，伸出双手为掌状把孙志农的胳膊推开：“使不得。”

孙志农以为白大褂假意推让，再次递上去，白大褂再退一步：“我们不能收的。”说完，继续往下一个病房查房了。看着白大褂后面跟着几个护士，孙志农知道自己的钱是送不出了，他回头狠狠瞪了吕英桂一眼，信封到手一掂量，他就知道妻子没有听他的话，说好塞2万元，恐怕1万都不到，他认为一定是医生嫌钱太少没有收。

“红云，一大早就坐车赶过来，还没吃饭吧，让你嫂子回家给你做点饭吃，吃完在家先待着，我在这儿守着就行。”孙支农看着孙红云脚边的泥巴，心里有些愧疚，这么多年忙于经商，对下面几个弟弟妹妹妹照顾太少，她穿的外套还是5年前进城给她买的，看着崭新一样，应该没穿过几次。“支农，一起出去吃点儿，这儿医护人员24小时无间断看护的。”

吕英桂站起来，准备出去。“不了，昨晚爸在做手术的时候我出去吃了一顿，现在不饿！吃完饭带红云回咱家歇会儿。”孙志农昨晚打电话通知孙红云就知道，她肯定也一晚难以合眼，要不是晚上没车，她肯定连夜赶过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孙红云，孙支农推了推她的胳膊：“先去家里歇息，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你休息好，咱爸回头还得你好好照顾！”

听到这儿，孙红云也站起身来：“二哥通知了吗？”“昨晚电话没打通，如果今天能醒的话就不通知了，你二哥最近事挺多，就别在这时候给他添堵了，有我们俩就行。”孙支农重新坐到折叠床上，示意她们可以走了，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前，孙志农长叹一口气，转头继续看着玻璃窗。

按下数字1，电梯平稳的下降，大清早，电梯空荡荡，两个女人在电梯里就这么站立着。吕英桂笑呵呵地说：“红云啊，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意外，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瑞金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肯定比老家农村治疗有保障，其实，接到我家发生这种事倒也算幸运，万一在老家，岂不是……”

“呸呸呸，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吧。”吕英桂在嘴边不停挥手，仿佛在责怪自己没说好话。“大嫂，我知道了。”孙红云心里堵得慌，却无处发泄。

电梯一路下到地下室，吕英桂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朝着一辆车走去，孙红云看了一眼标志：“大嫂，你们换车了？”吕英桂拉开车门，把皮包放进去，惊奇地看着她：“咦？你还认得车标呀？”孙红云用力在地上蹭了蹭脚上的泥巴，拍了拍衣服和裤子也坐上车，把布袋放在双腿上：“奇奇做课外作业的时候有个什么车标连连看，我用手机帮他查了一晚上，所以有些印象。”

吕英桂：“这样啊，以前的车支农跑业务开，我不是刚拿到驾照嘛，这个车最近才买的。”“这个是奇瑞吗？”“怎么可能，这是英菲尼迪！比奇瑞可贵好几倍呢，你们老家奇瑞比较多吧，看错了也正常。”孙红云的脸火辣辣的，她本想说两句话缓和下气氛，没想到更加尴尬。

一阵音乐响起，吕英桂从包里掏出最新款iPhone，看了一下来电人，迅速挂断，然后不经意地说：“红云，一会我们先去菜市场，一般家里不来人，也没有什么菜了。”“大嫂，能送我去长途车站吗？”“怎么了？”“我想回家，正好有中午的车票，奇奇中午放学回来，没人给他做饭。”“不还有孩子他爸吗？”“孩子不喜欢吃他爸做的饭。”“好，我送你去车站。”吕英桂用力踩下油门。

在车站门口，孙红云紧紧握着蓝色的布袋：“大嫂，我进去买票了，下午我也没时间探视爸了，等咱爸醒了，一定让我哥第一时间通知我啊。”“好的好的，你安心回去吧。”吕英桂说完匆忙转身离开。孙红云望着驶去的英菲尼迪，大嫂在车窗里笑着打着电话。

“下一个。”

孙红云在窗口对着售票员说：“下午回龙岗镇车票一张。”“下午2点整车票，68元。”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掏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钞票递给售票员，“给，找钱，车票。下一个”孙红云坐在候车室，看着大厅墙上挂着的表显示时间是10点30分，她从布袋里又掏出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是白色的馒头，一个是黑色的酱菜，她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络绎不绝的行人，大口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