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羊笼头

一个人漂泊在外，为了所谓渺不见底的梦想。

点燃一颗烟，深吸一口。还记得爷爷奶奶无数次嘱咐:一定要少抽烟，你才二十多岁。

是的，我才二十多岁，还不懂春秋或是冬夏。只知道冷了就应该要多加一件衣服而已。可是，我才二十多岁而已。何必就要承担这晴天霹雳般的悲观喜泣。

忙完已是深夜，掏出手机，搜索是否有一点点和我有关系的讯息。在家人群里得知爷爷住院消息的那一刻，我终于还是压抑不住的眼泪狂奔。我一直都以为我坚强到无人可摧。

我毅然决然要离家远行的时候，爷爷也只是简单的一句“自己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他没有去送我，只是继续炖着他的茶。没有人去送我。孤身一人，现已是千里之隔。

打电话给爸爸，着急的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爸爸也只是一句很简单的“你爷爷没事，你姑姑在医院陪着呢。”我特别想发火，但理智告诉我不能。挂了电话，心里责备爸爸的不负责，拨通了姑姑的电话，询问了所有，此时爷爷抢过去电话:“亮，爷爷没事了，你要以自己的学业为重，听我的声音就知道了我没事。我告诉了你爸你哥别跟你说的，谁跟你说我住院了？”以前，我都会跟爷爷发火，就像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般，可是，这次，我并没有。

“我听我三爷爷聊天知道的，您没事就好了。”匆匆几句，我告诉他一定要早睡。

奶奶并没有去医院陪床，而是就在了家里喂羊。之前，奶奶是在给别人地里锄草的。“你爷爷一周多前就已经有了异常，吃饭的时候筷子甩在了地上，就跟个刚学吃饭的小孩子一样。成天胡言乱语词不搭语。”我知道奶奶心里比我们任何人都着急想知道爷爷的近况，可是她不会拨通一个任何谁的电话，我告诉她我已经打电话给姑姑知道了爷爷应该快出院了。

千里，我居然为了自己所谓的忙碌没有给爷爷奶奶一个问候。可是，我一周前打电话爷爷还是好好的。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爷爷住过一次院，我知道，这次爷爷终于是老了。奶奶说，他抽了半辈子的烟仅一天就戒掉了。并非自己所愿。

从我记忆的开始，爷爷近乎是万能的。春天，他会给我扎一个比任何人都好看的风筝。夏天，他会抓来黄鼠（方言，官方名称我到现在也不可知）和松鼠给我养，即便是成活率为0。秋天，爷爷在院子里栽的各种果树的果子我一直都没吃完过。冬天，爷爷会给我做一个超级大的陀螺和一个很好看的鞭子，以及过年时候他用纸糊的手提灯笼，上面他亲自画满了花虫鸟兽。还有他闲暇时给我折的鸟，会飞还会琢人。也只有爷爷，给我削的铅笔头是同龄中最圆最好看的。可是，爷爷怎么就突然会一下子就躺进了医院呢。明明我走之前他还是很好的啊。

爷爷养了8只羊，没回同村人都会调侃道爷爷是不是给羊洗澡了。爷爷放的羊是最白的。他总是会给没一只调皮的羊拴上笼头，以免嘴馋祸害别人庄稼。我也很多次让爷爷把羊卖了，他总是说就是打发时间，还能下羔给自己换点烟钱。我知道他是舍不得的，即便某只羊犯了错挨鞭子，反之，爷爷总会说挨鞭子总比挨刀子要好。

可是，他连一只鸡都不敢亲手杀掉，怎么会就这样不公平？

“够了，都这么老了，也该走了。”

“是啊，你死了我们得减轻多少负担呢。”我总是会这么气他。

但是，我并没有一点点想法看着家里任何一个人在我的生活中走向另一个世界。至少回到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肯容忍我的小脾气。

“您可千万不能死，不然我回家了上哪儿前前后后喊爷爷去。”这是我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我真应该结束漂泊，给予他们生命最后的陪伴。哪怕别人戳着我没出息的脊梁骨。再看看爷爷一顿吃三碗饭，让他给我多几次折一些会啄人的鸟，还有那燕子风筝和陀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