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春事——芍药

文/乔平

三年前搬入新居时，在厨房的窗户外面做了一个小花池，想着自己能在洗菜刷碗的时候，抬头看一眼窗外的花花草草，必定会心情大好，更加喜欢呆在厨房不停地干活了。

那年早春，院子里种完各种树后，我让卖树的小伙子看看这个花池，向他讨教这里种什么花比较合适。小伙子从车上拿下3个小苗苗，乐呵呵地说：“这地方有点背阴，给你种几颗芍药吧，花很漂亮的。”说完麻利的把那3颗小苗苗种在了花池里。

然而，3颗叫做芍药的小苗苗落户我家后，头一年并没有茁壮成长，也没有绽放花朵，整个春夏秋都是瘦瘦小小的可怜样，简直就是绿不肥红没有，直到冬天默默休眠。

第二年开春，没见芍药发芽，想想它头一年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想再继续等待了，于是，买来了月季花苗补种。挖开土才发现芍药的红芽芽正在孕育着准备破土，虽然不是很喜欢，既然还活着，干脆挖出来挪个不起眼的地方算了，眼前的花池留给月季花享用。

前二年，这3颗瘦弱的芍药虽然活着，却始终不受待见，中途又被挪过一次窝，从大门口的角落移到了院子里的墙角，不管怎样，它都一直默默地强壮着自己。

今年早春，当小院里的桃树李树开始发芽时，这三颗芍药居然没有示弱，小红芽芽早早地就从地里冒了出来，让我很是惊喜。于是，这几颗一直没有受到重视的芍药，今年才得到了我的重点关注。

二月末，刚从土壤里钻出的芍药小脑袋，活像一个个紫红色的小竹笋，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很骄傲地说：“今年，第一个从这块地里钻出来的是我哦。”好吧，你既然早早来看我，我也必须以礼相待，赶忙浇水、松土伺候。

没过多久，小脑袋下面就长出了笔直纤细的腰身。仔细观察，开始时紫红色的花茎，头上冒出的是一个个像“毛笔”形状的尖尖头，再后来就伸出了四五只小手臂，随后张开了绿色的手掌，好像在向你招手一样，甚是招人喜欢。

值此，芍药苗苗脱下了紫红色的童装，穿上了绿色的成人装，开始孕育花苞了。

家园春事——芍药

听说过“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的说法，可见芍药在花花世界里并非等闲之辈，它和牡丹一样都不是凡花种。还听过一个传说：有一年人间发生瘟疫，花神玉女为了救助世人，偷盗了王母的仙丹，洒下凡间后一部分变成牡丹，另一部分变成芍药，因此牡丹和芍药的叶和根茎都可以入药。如此有故事的芍药，我更应该跟它用心相处才是啊。

自从看到了芍药的花苞，就以为很快要开花了。早晨上班出门前看一眼，晚上下班回家进门前再看一眼，半个月过去了，花苞的变化并不大。

家园春事——芍药

怪了，记得去年这3棵芍药也曾开过几朵花，当时并没觉得这么费劲啊，好像是不经意间就开了谢了。也许，跟人一样，当一个人不被关注时，别人觉得你收放自如，一切都顺利安好，有再多的不容易都不会博得别人的同情和关爱。

“五一”假期从老家回来，一进院就看到了正在盛开的芍药花，粉嫩嫩的，娇滴滴的，真的是艳丽与清雅并存，妩媚与恬静相辅，不愧为群芳之相。掐指一算，从见到花苞到此时开花，大概有一个月光景了。

家园春事——芍药

原来芍药绽放花朵，需要这么久的孕育过程，这可能是我关注过的花里面，花苞孕育时间最长的了。只因为用心关注了，把它当回事了，才懂得了她的来之不易，才发现她原来是那么美丽！

说来奇怪，仔细观察两三天，尽有了新的发现。同一朵芍药花，早晨、中午和晚上三个时段的花型是完全不一样的。早晨时，花朵是深粉色的含苞待放状，花蕊被包起来一点都看不见；中午则是淡粉色的大开大放式，黄黄的花蕊一览无遗；傍晚再看，又是另外一种姿势了，花瓣开始收敛微闭，颜色也比中午深了一点，花蕊若影若现，一副害羞的样子。

家园春事——芍药

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芍药花如此多情，懂得早晨梳妆打扮，以最美的姿态出发，晚上则收敛自己，修养身息，享受自己的生活。想来，人不也是这样吗？懂得张弛有度，做到收放自如，才能活出大气，才能与自身或周边和谐相处。

突然想到《红楼梦》中史湘云醉酣芍药裀的场景和意境，史湘云卧于石凳之上酣睡，芍药花瓣乱飞，她满身满脸都是花瓣，掉地上的扇子也是半埋在花瓣中，头下枕的用帕子包了芍药花瓣的枕头......这场景太美了。简直就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唯美浪漫画面。只是一直没搞明白，曹雪芹设计这个场面时，为什么选择了芍药花？

想必是因为芍药花自古以来负载着美丽多情和富贵这两个意涵的缘故吧？从司空图的“芍药诗家只寄情”，秦观的“有情芍药含春泪”等名句也不难看出芍药花的寓意。难道曹雪芹是用芍药花象征史湘云，有着与花同样的美丽多情和富贵，却又难逃零落的命运？

无论如何，今年春天，我喜欢了芍药。

---

为我家篱笆下的芍药写七绝一首：

七绝.东篱芍药
文/乔平

国色休言唯牡丹，
芳香更远胜芝兰。
花开已是三春晚，
淡泊矜持千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