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欲坠未坠,夕阳染红天际时,带上小囡囡,我们沿湖堤漫步。
清风拂面,波光粼粼,水鸟低飞,夏的傍晚,一如今天的心情、温馨而美好。
湖面一点浑浊的白在灿烂的晚霞里有点刺目,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死去的鱼,它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身体僵硬地弯曲着,那应该是生命最后挣扎的姿势,如同生命最后发出的感叹。细碎的浪在它四周轻轻地拍打、涌动着,像祭奠的挽歌又像无声而努力地掩埋过程。
这一幕的苍凉与眼前清风晚霞,碧波荡漾的美好形成反差。
我神思恍忽中听到囡囡兴奋地喊道,“鱼鱼,在那里!”见她手指湖心,一脸惊喜,像一场美丽的邂逅。“它在睡觉觉,不动。”说完,她把两只小手掌合起来,放在脸颊旁,歪着脑袋,闭上眼睛,甜甜地打起鼾来,“呼…呼…”大人们睡着都是这样打着鼾,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
我淡然一笑地对小囡囡说,“宝贝,鱼鱼不是睡觉觉,鱼鱼死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转脸看看鱼鱼,鹦鹉学舌地说:“鱼鱼死了。”说完,她又把手放在脸颊,歪着头,闭上眼睛,打起鼾来,一副很陶醉的样子,告诉我们鱼鱼正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这个刚两岁的娃娃,看到的鱼鱼在睡觉觉,奶奶则说成死亡,在她简单的认知里,把死亡和睡眠的概念完全等同起来。
我试着向她解说死与睡的区别,“这可怜的鱼儿死啦,它不会醒了…它没有了…”竟语无伦次,不知如何表达才能让她明白?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过早地知道死亡?
“它可怜了,它死了。”小囡囡疑惑不解地重复着我说的话,仿佛在说“这有区别吗?”说完,她再次闭上眼睛,俏皮地微笑着、歪着脑袋打着鼾…世界在她的鼾声里馥郁芬芳。
我突然想到“贝贝”,囡囡外公、外婆饲养的宠物狗狗,囡囡和它有过一段美好的经历,刚死亡不久,外婆抱着囡囡,看见外公把它掩埋在那颗树下,这是囡囡第一次接触的死亡。
“宝宝,贝贝呢?”
“在那里。”她胖嘟嘟的小手,指着遥远的地方,一脸肯定。每次经过那里,她都指着那棵树,告诉你“贝贝…贝贝…”不知道她有没有怀疑过贝贝为什么会在土里?
如果,我能把那条鱼从湖水里捞起来,然后也把它掩埋,或许她就会更明白死亡的意义。
我们缓步前行,囡囡时不时回过头,望着湖面的鱼,喃喃地说:“它还没醒。”语气中有种期待。等我们返回时,囡囡靠近鱼较近的地方干脆站立不动,望着鱼,变得有点焦急:“它还没醒!”显然她由最初的理解变成现在的不理解,“这个鱼鱼睡的太久,为什么还不起来陪我玩呢?”囡囡抬头看到河堤另一侧长满芦苇,示意我折根芦苇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想要用芦苇去触动鱼鱼,唤醒鱼鱼。
“这芦苇太短,够不着鱼鱼呢。”我拒绝了她的祈求柔声地说。她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低下头,瞧见河坡上有一些小石子,于是弯腰捡起,一颗颗向鱼鱼丢去,边丢边对我们说,“它还不醒,它还不醒…”无疑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执拗地唤醒鱼鱼。石子在鱼的四周四散开来,“咚…咚…”溅起朵朵水花,鱼鱼依然静静地不动。丢着丢着,一颗石子落在鱼头上,鱼轻轻摇摆一下又不动了,小囡囡有点失望了,她满怀希望地想看见鱼鱼在她的眼前、在她的雀跃里、灵动地游来游去……
眼看天将暗下来,那条鱼鱼还在“贪睡”,路灯亮起来,小囡囡该回家了,她多想和鱼鱼玩一会,哪怕只有一会儿,她眼里的失望在一点点地集聚。爷爷说:“囡囡,我们回家吧!鱼鱼今天累了,明天它醒了,我们再来和它玩好不好?”小囡囡点点头,依依不舍地上了车,我们往回驶去。
至此,我彻底打消再向她解释关乎死亡的概念。在她稚嫩的眼里,世界如一块香甜的奶油蛋糕,一切事物都应该是鲜活灵动的,充满朝气,没有痛苦,没有死亡,只有甜美不愿醒来的梦,如眼前的鱼鱼。
其实,我们都不必过早地打破她们那份纯真,让她们过早地接触到疾病、死亡这些灰暗、没有温度的词语,让她们过早地感受到不安和恐惧。
她们需要一天天地长大,世界需要她们一天天地去观察、认知,然后用自己独到的目光去解读她,从而慢慢地融入到这个世界里。
鱼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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