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进入大漠里第四天。不过看星空如此闪亮,或许已经是第五天了也说不定。
这片沙漠堪称所有沙漠中的完美典型。它巨大无比,延及天际,朝任何一个方向望去都无边无际。它没有水源,没有生气,行走于其间很容易迷失心智。这几天,该隐已经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沙漠的威力。
他疲倦地卧倒在一个沙丘的背风处,以此结束今天的行程。他现在很饥饿,也很口渴,这生理上的痛苦老早就出现了,但心理上的兴奋压过了它,以至于让该隐又坚持走了很久。而现在,他现在必须要满足一下生理上的需求了。
这里有营火的痕迹,应该是以前路过的商队留下的。该隐稍微躺了一会儿后,又爬了起来,打算也给自己搞一堆火。沙漠夜晚的寒冷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以前有人在这里烧过火,那四周应该有可以用来生火的东西。果不其然,他一绕过沙丘,就发现了一片狼草。
这种草可以说是大漠里少数几种能够生存下来的植物了,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燃料。该隐知道可以用狼草来生火,却不知道那些有关狼草的可怕传说。大漠周围的部落传闻,狼草生长于死人的骸骨之上,吸收了亡者们的怨气。如果凝视狼草燃烧的火焰,灵魂就会被亡灵们抓去。
当然啦,不管该隐知不知道这些故事,他现在也没有那个闲心盯着火看。他从包里拿出一条从拓跋部带来的干羊肉,放在火堆上稍微烤了烤,等烤出肉香后,就和着一点水嚼了起来。嚼着嚼着,他的思绪就回到了白天。
那是一天中最热的午后,当时他正坐在一个沙丘的阴影处,以勉强躲避毒辣的阳光。就在他忙着擦汗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呼救声传了过来。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没有理会。但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已经丧失了神志的人就从沙丘旁边经过,走了没多远就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那人拖到了阴影处,并贡献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水,给那人喝了几口。而这位可怜的过路人在苏醒过来,而且情绪稳定了一点后,向该隐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可怕的遭遇。
这个人叫胡三,本是一名商人,跟随着商队前往西方,去做皮毛的生意。他们的行程原本一切顺利,但在进入大漠后不久,他们就遇到了前所未见的沙暴。为了躲避沙暴,一行人不得不偏离原本的路线,寻找能避风的地方。
可就在那个地方,当所有人都因为精疲力竭而睡过去时,魔种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胡三一醒过来,就发现商队所有人都已经被绑了起来。在经过漫长的折磨后,他们被一个接一个地杀害了。他们的鲜血流进了脚下的火焰,火焰随之变成了黑色。
看到这一幕幕的惨景,胡三崩溃了,残存的求生意志催促他赶紧逃离那个地方。或许是他的运气较好,也或许是魔种故意放他离开,他最终真的逃出来了。然后,他就一直朝着远离魔种的方向前进,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该隐遇到他。
该隐本来还想再问一些有关魔种的细节,但讲述完这些后没多久,胡三就死去了。他本来就因为惊吓过度而精神崩溃,后来又在大漠里走了那么久,身体也受到了巨大的损害。该隐给他的水只是暂时推迟了他的离世,让他有点时间说出自己的遭遇。
该隐只能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时感激他给自己带来了魔种出现的消息。要不是遇见了胡三,该隐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魔种。
在掩埋了胡三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明天就去胡三说的那个地方看看。隐藏了许久的魔种突然出现,并杀了一整队的商人,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当然,它们已经杀了不少人,而且是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也说不定。毕竟,一整队商人在沙漠中消失或死去也是经常的事,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思绪回到现在。吃完一整条干羊肉后,他终于有了一点饱腹的感觉。往火堆加了不少狼草后,他在星空下沉沉睡去,又在日出之前醒来。
匆忙吃下一点肉干后,他开始确定前进的线路。虽然他不确定胡三真的是朝着远离魔种的方向走的,也就不确定从这个方向走过去是否真的能发现魔种的踪迹。但另一方面,他在地图上并没有找到关于那一片地区的详细信息,看起来那里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人去过的地方,所以有很大几率魔种就在那里。
所以,确定好方位后,他便立刻朝那边走去。趁现在太阳还没有出来,沙漠中还不是很炎热,他要尽快赶路。
行走在沙漠中,时间仿佛过去得很慢,仿佛又过去得很快。该隐很快就没有了具体的时间概念,只能凭借太阳的高度和温度来大致猜测。他耐心地走了许久,尽力使自己忘却饥饿和干渴的感觉,以便节约水和食物。
但不管怎么做,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口渴难耐。而即便如此,他仍能克制自己喝水的欲望。这让他隐隐地感到满意。这是一片沙漠,耐渴是在这里生存下去所必需的本领,也是追踪到魔种的一份保障。
他就这样,一直朝前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所有的知觉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仿佛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蚂蚁,身处于火炉之中。他摇摇头,让自己重新变得清醒过来。
天上,太阳已经完全升到头顶,再继续走下去就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了。他找了个地方休息,纵容自己喝了一点水,直到太阳降下去,才又开始前进。他像昨天一样,直到半夜才停下来睡觉。
这般单调、乏味却又危险的行程持续了两天。
终于,他来到了一处山谷。
从表面看,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毕竟在沙漠,无论发生了什么,要不了多久,狂风就会吹动黄沙,将一切都掩埋住。但该隐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里就是屠杀发生的地方。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直觉。
沙子已经填平一切。风中也没有任何鲜血或魔种的气味。他只得耐心地拨开地表的沙子,查看那底下有没有什么尸骸之类的东西。幸好,这个山谷并不是很大,他费了一点功夫后,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不过,一块人头骨么?该隐皱了皱眉,然后在那块人头骨四周继续翻着。
而周围,是更多的人骨头。一根根被烧得焦黑的人骨,被排列成了某种图案。虽然不少骨头因为被风吹动而挪动了位置,但依然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奇特的图案。该隐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只好暗自记下了那个图案。
在人骨图案的四周,是几处火烧过的痕迹。而除了这些骨头和灰堆外,该隐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残存物,一点和魔种直接有关的东西也没有。这让他有点不寒而栗,这群魔种是已经杀了多少支商队了?它们的手法是有多娴熟,才能够不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至于那些人身上的肉,他只能认为,很大可能是被魔种给吃掉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只不过这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也让他更坚定了追踪魔种的决心。
他像对胡三那样,把所有的人骨搜集到一起,也掩埋了起来。他还为他们简单地做了几句祷告,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做完唯一能做的事情后,该隐坐在一旁,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结合之前胡三的描述,再从这里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就是胡三他们遭遇魔种的地方。但这个判断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没有找到任何与魔种直接相关的东西,也就没办法再继续追逐下去,而他也不可能在沙漠里随便乱走。
现在唯一能够利用的东西,就是那个人骨摆出的图案。他得搞清楚那个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杀戮伟大”,还是“魔种终将统治世界”,亦或是其他意思。
该隐在地上勾画出那个图案,一边画一边揣摩它可能的含义。刚开始,他完全是一头雾水,但随着不停地重复勾勒,他开始感觉到,自己以前见过这个图案。更准确的说,是见过这个图案的某些部分。
是在哪里见过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却毫无头绪。这让他很是郁闷,明明才有了一点思路,却又在下一步被卡住了。
不经意间,他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刀,顿时恍然大悟。
刀柄上,刻着一串字符,那是一句咒语,能够产生出魔道力量来为刀提供法术加持。这样作战时,刀刃才不会容易产生缺口,保持锋利,同时刀身也不易折断。那个图案很是繁复,说不定就是由不同的字符组成的呢。
而那个图案,也很有可能就是一句魔道咒语。
该隐回想起小时候学习魔道术时,族中长老说的话。那位长老说,由于魔道力量的神秘莫测,为了避免使用时出现问题,所以自发现这种力量以来,使用它的语言和文字就几乎没有变过。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图案真的是一种能够召唤魔道力量的咒语的话,那他完全可以解读出来。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兴奋。事不宜迟,他赶紧开始思索如何正确拆分那个图案。
他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困难,但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唯一合理的拆分方法。只有这一种方法才能让所有拆分出来的字符都和自己曾经学习过的相吻合。再次确认自己的方法没有错误后,他开始解读这句咒语。
这个过程也很快就结束了。
那句咒语的意思是,“湮灭之眼,重生于阴暗,复活于烈焰”。
谁是湮灭之眼,该隐不知道,但阴影与烈焰?他掏出地图,详细查看着。是这个地方吗?或许是吧,那就是这里了。
于是,他再次上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