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故事,已经过去三年有余,我并不想矫情地宣称,这件事情对我的人生造成怎样深远的影响,毕竟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故事情节以及画面中的某些细节,我已不再感同身受那样的惊恐和无助。但必须承认,这是我的旅途中,举足轻重的一课。
落地新西兰之后2个多月后我就开启了第一次环南岛旅行,随同的小伙伴是款爷Bruce,因为他有一辆老爷“小跑车”,取名“蓝莓”,我就跟着他的“蓝莓”屁颠屁颠出发了。
2013年2月20号,刚刚离开皇后镇到达Te Anau,我打算去镇上买牛奶,环岛一路都是款爷驾车,他很疲敝,所以我自己去。Te Anau不大,只是我们的住所也不在镇中心,一路颠簸,懒得走了,就开车去吧。原本应该开车右拐去镇上,却因为一直等不到入口插进去,我想:这么小的地方,左拐应该也能到镇中心吧。结果,不到两分钟,赫然醒目的红色标牌“100”就摆在我眼前,莫名其妙就上了高速。晚上八点半,夕阳正美,刚好也带着相机,那去高一点的地方拍两张照片再回去吧。
刚想到这里,汽车爆胎了,而且爆的是前方驾驶室下面的胎。车技不精的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失控了,狭窄的高速车道,害怕对面车道会来车,惊慌失措下踩刹车的同时也打了方向盘,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举措,让“蓝莓”在高速上旋转了一个360度,车头撞到左边的band,再弹出来,由于惯性尾部又猛烈的撞上去,这才停下来……
我到现在都还能清楚的记得在车里旋转360度的过程中我眼里看到的景象。电视里说,人生的重要片段会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并没有,但有很强烈的信号:额,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几度重创,我就这样亲手结束了“蓝莓”的生命。汽车撞的不成形,引擎盖扭曲严重,车灯什么的早不见了,塞满行李的后备箱也被撞开了门,前面机油在漏,后面汽油在漏,车身旁边有东西,车门不能完全打开,脑袋在混乱中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一切停下来之后我发现安全带还可以顺利解开,车门的打开的宽度足以容下娇小的我,于是,我从车里爬了出来。
跟在我后面的是一对澳大利亚的老夫妇,他们已经把车停了下来。爬出来之后我发现,电影里也不完全是骗人的。世界安静的可怕,缓慢的可怕,老太太在向我招手,嘴型好像是在说:come over here baby。可是说话的声音和她的嘴型是不匹配的,一切都是慢动作的进行着。我跌跌撞撞往老太太那边走,突然意识到:我好像还没有熄火!于是又掉头往车里钻,只听到老太太在我身后大喊:“Are you crazy???”
等我走到老太太面前,她不停地拍打我的脸,问我是不是清醒,问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人受伤…这个时候我才渐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第一次回头审视“蓝莓”的残骸,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Shit,这不是我的车,怎么办?(原谅我的神逻辑,我也不懂……)
晚上8点41分,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在没有手机信号的深山里,独自面对“蓝莓”的残骸,天色渐晚,凉风阵阵……孤立无援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警察为了省事,应让我在罚单上签字,而罚单的内容是:我因为看到小石头急打方向盘,人为造成了此次事故,轮胎是在事故中被撞破的。我自然是不肯签,这个时候已经离开的老夫妇又掉头回来,夜深了,气温骤降,他们见我穿的很少,特意回来给我送一条毯子,正好做了我的证人!我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要应付的事情一大堆:请人去镇上(那里才有信号)报警,想办法联系车主Bruce,录口供,继续跟不负责任的警察争论,维持秩序,找人拖车,交罚款…2个多小时,处理好一切之后,平生第一次坐了警车回BBH。
Bruce出去找我了,警察说要跟车主解释情况便和我一起坐在BBH的沙发上等。他突然跟我说“You know ,I have handled so many car accidents,it's amazing you are fine."对这个满不负责的警察我懒得理会:“I was blank,it was a little bit dangerous,wasn't it?"他激动地跳了起来:“Are you kidding me? You know what, you were almost dead!I think you'd better call your mum."听到这里,我才开始意识到,刚刚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警察一走,我抓了件毯子就往外面跑,黑暗中的湖水,除了寒意,什么也没有给我。拿出手机,我甚至不知道可以打给谁,最后拨给了正独自在Akoura玩耍的Audrey,我以为我可以轻描淡写,结果却是失声痛哭。
有一个词,叫“后怕”。
如果我再往前面开2分钟,那道路就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那360°的“漂移”可能就直接下去了;如果当时对面的车道有车过来?如果我车速再快一点点呢?如果……想都不敢想。第二天我去车里拿行李,我问修车师傅这车还能不能修,因为安全气囊不是还没出来么,没准撞的不严重,师傅跟我说了一句:“It did't work.”(因为车太老,92年的)
睡一觉起来,突然发现脖子没办法动,这下真的吓坏了,懵了的我躺在床上百度关键字:“车祸后遗症”,出来的结果多半是脊椎受损、下半身瘫痪之类。Bruce要带我去医院检查,但是Te Anau是个小镇,没有靠谱的医院,必须去到丹尼丁才能检查身体。另一方面我们环岛后面的行程都已经预定好了,钱都交了,总不能赔了台车还赔一张船票吧!
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也就是车祸的第三天,来新西兰的100天,我竟然提着相机继续环岛,去了Milford Sound。 跟着船到达塔斯曼海峡口,我端着录影机采访Broce来新西兰100天有何感想,他说:“尼玛,一百天,一百天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还好,除了身上多处淤青,脖子也很争气的在我到达丹尼丁的时候就能稍微慢慢活动了,身体没有太大障碍。事后大概有大半个月都睡不着,整晚整晚的噩梦,我靠酒精和热牛奶才能勉强入睡。然后在丹尼丁和Audrey碰头,又跟着她的车把计划好的环岛行程全部走完,旅行有了happy ending。
环岛结束后,Broce回国了,Audrey回了Nelson,我独自在丹尼丁找到工作却无家可归,山穷水尽的时候就一个人提着所有行李来到皇后镇打黑工,和色眯眯的神经病越南老板斗智斗勇,结果黑工过程中电脑坏了,好,换一个。好不容易摆脱黑工,刚搬家,结果单反被偷了……
随后的三四个月,基本上就是在跟衰神做各种斗争,用时间和精力换金钱,用心态和坚韧换成长。
在打黑工的时候捡了一个女孩——Candy,她也经历了一场车祸,3个人在山上转弯的时候司机一个不留神,整个车翻倒悬崖侧,又型好被树木接住了,车与路面90度垂直,最后3个人是从车里爬出来的。她常常根我开玩笑:“你那充其量智能叫钻出来的,老娘才是真正从车里爬出来的,我爬上来的时候心里还担心,如果我脚在车上不小心稍微蹭重了一点,树兜不住了,车就下去了,尼玛车后座还坐着一女的呢,那老娘不是罪过大了?”
如果说除了淤青和疼痛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那就是,车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变得敏感柔软很多,很容易感动,或者说激动。看到美景会想哭,看到一些些感人的小举动也会想哭……恩,有点像个神经病。
期间有过很痛苦很煎熬的阶段,好几次想着买张机票就回家吧!还好自己没有逃跑,努力工作了几个月之后,我换了新电脑,买了新相机,搞定车祸的所有事情(罚单和给款爷的赔款),也还完了大学四年的学费贷款,有了稳定的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那些所谓的倒霉故事,被自己当笑话来供大家娱乐。依旧活蹦乱跳的我,经历了新西兰的一年四季,在最美的皇后镇生活了一年年,熟悉那里的每条街道,买东西也能有local discount了!
我们在开始旅行的时候,就知道前路莫测。有美好的风景,就必然会有猝不及防的遭遇。危险可能是一种鬼魅的美,痛过的肉体也更坚强。可是懂得避免和战胜危险才是智慧。就像我的车祸,车技不精,就尽量不要独自开车;购买二手老爷车,就要时常进行车况检查;紧急状况的应对方式也要在出发前烂熟于心…无法对bad luck say no,那就用身体、心智以及精神,抵抗危险给我们打来的所有锤击。
当然,我更希望,你们都平安抵达所有风景!
写在最后:
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旅行者,没有去过几十个国家几百个城市。我只是踏踏实实用一年半的时间沉浸在新西兰,体验生活,感受差异。回国后现是产品汪一枚,继续在常规的生活节奏中探索世界。这些体验与故事构成了我完整的青春,让我丰富且满足。如果它也感动了你,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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