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向西出发与犹太族群的亡命天涯

时间：公元100—150年

当北匈奴向西出发的时候，他们一定想过要重回自己的家园，结果他们消失了。当犹太人被迫流浪的时候，他们也一定想过要重回自己的家园，结果他们做到了。

外戚干政的东汉

公元106年起，外戚邓氏家族先后掌控殇、安两帝朝政，其中，殇帝登基时仅百日、在位8个月，安帝13岁登基、在位19年。好在摄政的邓太后，尽管任命其兄邓騭为大将军总揽朝政，但总体上尚能以国家大事为重，能够自我控制和约束，奉公守法，勤劳王事。因此，东汉王朝尚能保持平稳状态。公元125年起，外戚梁氏家族先后掌控顺帝、冲帝、质帝和桓帝四朝朝政，长达25年之久；其中顺帝9岁登基、在位20年，冲帝2岁登基、在位不到1年，质帝8岁登基、在位不到1年，恒帝15岁登基、在位21年。在此期间，梁氏家族与宦官相互勾结，弄权专横，致使朝政日趋腐败，阶级矛盾日益尖锐，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更有甚者，大将军梁冀仅因汉质帝当众斥其为跋扈将军，便毒死了当时年仅8岁的汉质帝。（见《世界历史六千年》）

子承父业的班勇

在朝纲混乱的情况下，只是由于班超之子班勇的执着，东汉才短暂恢复了对西域的掌控。东汉对于西域管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班超的个人魅力。班超死后，西域各国在匈奴人的威逼下再度发生叛乱。而这也为班勇提供了展示自己的机会。公元107年，班勇被任命为司马，与其兄班雄一道将西域都护府的人员人员接了回来。之后，西域都护府被罢除十多年。公元119年，奉命进驻今新疆哈密一带的索班被北匈奴与后车师国人击杀，东汉欲关闭玉门关、放弃西域，只是由于班勇的极力坚持才决定不裁撤在敦煌的驻军。公元123年，班勇出任西域长史，率领兵500出关，次年再度招降鄯善、龟兹、姑墨、温宿等国，击败匈奴伊蠡王和车师前国；至公元126年，在六千东汉援军的支援下，将匈奴人彻底逐出西域，天山南麓各国尽归东汉。但由于在攻击最后的焉耆国的时候迟到，班勇被召回洛阳、下狱免官；后被赦免、老死家中。这一结局极可能因为他的母亲来自疏勒国的王室，他个人在西域的威望也可能令朝廷有所顾忌。

天山北麓的通道

东西走向的天山山脉，将我国与中亚地区的连接分成了南北两条主要通道。南通道主要经塔里木盆地南北两侧向西，相对我国中原地区来说距离较近，但需要途径沙漠地带、路途极为艰辛。狭义上的西域各国均在此通道的周边区域。北通道是指经天山以北向西的通道，虽然纬度较高、气候寒冷，但地势相对平缓且少了沙漠的困扰；而且对于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族群来说，经北通道前往中西亚更为便捷。因此，匈奴人与西行或西征的大月氏人、柔然人、突厥、契丹和蒙古人，以及后来土尔扈特蒙古人的东归和沙皇俄国东扩一样，都是主要经此通道完成大规模迁徙的。

向西远遁的匈奴

公元2世纪上半，经过大汉王朝200多年不计成本的连续打击，活跃范围已经仅限于新疆天山以北的北匈奴人，原本试图通过控制天上南麓西域各国重新崛起，但最终由于班勇的打击而失去了信心。在漠北草原已经被乌桓、鲜卑和南匈奴夺取的情况下，北匈奴人决定西行、寻找新的家园。这对于一个曾经叱咤漠北草原的族群来说，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因为他们不但要永离故土，而且还要撇下难以携带的老弱病残。但最终，骨子里的决绝让北匈奴人决定“选精壮善战者驰突”西行（吴于廑《世界史》），其残留部族最终被柔然人所吞并。但仅约300年后，匈奴人的称谓却恐怖地在欧洲、西亚和南亚各地响起。于是，人们才得以回溯匈奴人西行的足迹。

白匈奴与嚈哒人

据推断，西行的匈奴人首先从天山北部通道迁徙到了康居国境内的中亚锡尔河北岸地区。公元3世纪中叶，在康居和贵霜帝国的南北夹攻下，匈奴人被迫再次西迁至锡尔河南岸的粟特人（属波斯人种）居住地。我们可以想象，在这两百多年里，西迁的匈奴人一定征服过很多部族、夺取了他们的孩子和女人。只有这样，匈奴才能够作为一个族群延续下来。4世纪中叶，一部分匈奴人再次踏上了令整个西方为之恐惧的西迁。在跨越欧亚分界线后，他们先是在黑海北岸和西亚一代击败并裹挟了阿兰人、东哥特人；之后大举侵入欧洲，将西哥特人和日耳曼族群驱赶到罗马帝国境内，直接导致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并每每令东罗马帝国战栗不已；也因此被欧洲人称为“黄祸”，直到其首领阿提拉突然死亡。其西行的余部散居各地，据称匈牙利人保留了较多的匈奴人特征。

4世纪下半叶，极可能是留在原地的匈奴人占领了整个粟特地区。由于在这过程中融入了太多波斯人血统，这些拥有匈奴习性和特征的人自称“白匈奴”，而西方学者则称其为“嚈哒人”。5世纪起，嚈哒人先是征服了吐火罗、灭亡了贵霜帝国，后屡次大败波斯萨珊王朝、迫使其称臣纳贡，一度侵入印度半岛北部并建立北印度国、后被萨珊波斯和突厥人联合灭亡。

2世纪中叶，当匈奴人在悲伤中选择西行的时候，犹太人则被残忍地驱离了家园、驱离了耶路撒冷。

五贤帝时的罗马

公元96—180年被称作古罗马帝国的“五贤帝时代”。在经过涅尔瓦的短暂过渡后，公元98年，其养子图拉真继位；一方面大力兴建公共工程稳定政局，一方面继续大举对外扩张；公元105年，建罗马尼亚行省，公元106年建阿拉伯行省，公元114年吞并亚美尼亚，公元116年攻陷帕提亚重要城市苏萨，因此被元老院授予“帕提亚征服者”的称号。此时古罗马帝国的疆域被扩张到了顶点，北达不列颠及中东欧，东边一度远及西亚的幼发拉底河和阿拉伯半岛，南面囊括非洲北部，西边控制西班牙直抵大西洋。公元117年哈德良继位，他放弃了部分被征服的领地，沿与日耳曼人的边界以及在不列颠岛上修筑了大量城墙，以保护罗马帝国免受北方蛮族的入侵，对内进一步完善了帝国的官僚机构。公元138年，善于理财的安敦尼继位，严禁滥杀奴隶，免除平民欠税、奖励教育，使国事平稳地度过了20多年。

但“五贤帝”中最被罗马人认可的哈德良，对于犹太人来说则是暴君和魔鬼。公元132年，由于哈德良试图在犹太人“圣殿”的基础上修建朱庇特神庙，数十万犹太人起义并因此被杀。幸存者多被迫开始了长达2000余年的流浪。

第一次犹太起义

公元前63年被占领后，现在的巴勒斯坦地区就成为了罗马人的犹太行省。在希律家族的帮助下，罗马帝国对犹太人进行了残酷剥削和宗教压迫。公元66年，在罗马总督的挑拨下，犹太人与希腊人发生激烈冲突，引发犹太人起义，史称第一次犹太战争爆发。以城市中下层民众和农民为主的起义军，消灭了罗马驻军并占领了耶路撒冷。罗马人最初的多次镇压都遭到了失败。公元67年，大将韦帕芗奉皇帝尼禄之命，统领大军6万人进攻巴勒斯坦北部。后因尼禄死亡、古罗马帝国陷入“四帝内乱”，韦帕芗按兵不动、直至公元69年自己当上了皇帝才开始全力进攻。公元70年10月，罗马人攻入耶路撒冷城，洗劫并拆毁了犹太人的“第二圣殿”，只剩下部分墙基（即哭墙），将耶路撒冷变成了废墟。大批起义者被杀，7万余人被卖到罗马，参与修建著名的“古罗马竞技场”。《犹太战争》记载这段历史，但其作者尤索弗斯居然是投降并帮助罗马人镇压起义的犹太人。作为犹太贵族，他和起义的犹太民众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

第二次犹太起义

公元113年，由于远征帕提亚，罗马皇帝图拉真调走了大部分军队。北非的犹太人趁机突然向交恶已久的希腊人发难，除了坚固的亚历山大城外，埃及全境被暴乱迅疾席卷，次年蔓延至整个地中海东岸。由于残酷迫害其他非犹太族裔，加之犹太人自己不同教派的分裂、甚至是自相残杀，当多支罗马大军在公元116年相继返回后，一盘散沙、全无组织的犹太叛乱被迅速镇压，大批犹太人无论是否支持叛乱均遭屠杀。其中昆图斯（犹太人称之基托斯）被犹太人视为杀人恶魔，这场战争也因此被犹太人称作“基托斯战争”。虽然波及地区最为广阔，但由于似乎只是缘于犹太人的血腥复仇，基托斯战争很少被人提及。相比之下，第三次犹太起义，更让犹太人刻骨铭心。

第三次犹太起义

两次起义后，罗马帝国对犹太人采取了高压政策。公元131年，皇帝哈德良禁止犹太教徒举行割礼和阅读犹太律法。公元132年，出巡巴勒斯坦地区的哈德良，计划在耶路撒冷城原址上另建一座新城供罗马人居住，同时计划在犹太人“第二圣殿”的基址上修建罗马人的主神朱庇特的神庙，以加强对犹太人的控制。忍无可忍的犹太人在“晨星之子”西门的领导下再次发动起义。直至公元135年被彻底镇压，约58万犹太人遭到了罗马人的屠杀。之后，哈德良下令彻底铲平旧耶路撒冷城，在原址新建了名叫Aelia Capitolina的城市，在圣殿山上建起了罗马神庙；将犹太行省更名为“巴勒斯坦（Palestine）”。巴勒斯坦地区的犹太人被全部驱离，且400年内不准进入耶路撒冷。自那时起，犹太族群开始了2000余年的流浪。

西迁的匈奴人由于民族融合而红红烈烈，但也因之消亡于民族之海。与之相比，对外封闭的犹太人在孤独流浪中，终于把犹太教和自己的族群保存至今，虽然其对同胞兄弟的做法看起来有些残忍。必须指出的是，如果周围异族对他们的孤立和警惕无法消除，血就会一直在流淌。

根据《世界历史六千年》（2018年5月十大“中国好书”）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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