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瑞雪 兆丰年
多年前,儿时的家乡还是四季分明。
当落叶开始凋零,寒风一日紧过一日,直至雪花降临大地,带来一片银装素裹的庄严,最肃穆也是最喜庆的一个季节----冬季,姗姗而来。
它让这一年的辛劳和收获都埋藏在记忆里,人们在忙碌着迎接着一年来最大的庆典,也在这瑞雪中许下最纯真的祈盼----许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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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年,从放寒假那天就开始了。
我总是欢欢喜喜地领回写着优秀的成绩单,打开还飘着油墨味的寒假作业,像是面对一道美味的点心,想要囫囵着一口吞下肚。
写作业的手指头总是冻得通红,就算带着手套也挡不住丝丝入侵的寒气。
最惬意的莫过于围坐在火炉边上,一边写字一边取暖。
炉火跳动的红光映在眼里,也留在我的心上。
那些作业,像是这不断升级打怪的人生中初次面对的拦路虎,我毫不畏惧地拿下它们,而它们的影子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成为这一路奋斗的过程中最初的同行者。
锣鼓喧天新气象
其实,除夕和春节诚然喜庆,我却更享受除夕到来之前的这一个月里的期盼。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咚咚咚隆呛,咚咚咚隆呛,咚咚咚隆呛咚呛,咚咚咚隆呛!
音乐声振奋了人心,不由得全身心都投入到这太平盛世的新年庆典中。
街道都换上了新颜,大街小巷喜气洋洋,市场上和商店里年货礼品摆满了整条街,各种轮子的车辆嘀嘀嘀地挤在马路上,热闹非凡。
苹果橙子梨子从店里整箱搬走,瓜子点心干果在货架上纷纷售出,白酒饮料牛奶也不嫌多,统统都要搬回家。
主妇们精心地挑选年货,列出除夕菜单,不论平日里多么节俭的人们,在这年节里都想好好犒劳自己和家人,也为正月里招待客人做好准备。
氤氲中感官的盛宴
对于长江中下游平原的普通人家来说,每户都有自己专属的年夜菜。
我家的除夕特色餐,便是自家手工制作的各式腊味菜。
香肠,风干的鸡鸭鱼肉,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阳台和院子里。各人最爱的口味,必然是母亲的手艺。
除夕的清晨,外面已是一片宁静安详,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市场此刻空无一人。
我们草草地吃几个汤圆或者一碗面条填肚子,等锅里的米糊糊煮好之后,和父亲一起贴春联。
我常常沉浸在春联优美的韵律中,感受着汉字自远古而来的优雅。
虽然寒风凛冽,拿着春联的手都几乎冻僵,也乐此不疲地参与这项活动,近乎一种仪式,或年夜饭正餐的前菜。
而母亲已经把腊菜收拾好了上锅蒸了。
半小时后,香肠,腊肉,腊鸡的香味弥漫了整间房子,热气蒸腾着红红火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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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开电视,让这节日的气氛愈演愈浓。
临近正午十二点,邻居家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父亲也把准备好的鞭炮拿出去放了。
捂着耳朵等到鞭炮燃尽,就可以开饭了。
父亲会先盛几碗米饭,倒上几杯白酒,绕桌子走一圈,边走边念叨,请祖宗们吃饭喝酒,甚至请祖宗们保佑全家。
虽然每次都被母亲抱怨,但我们却依旧遵守这个流程,因为它也是一种缅怀先辈的仪式,承载了后代对过去曾经苦难的日子的感念和对未来越来越好的殷殷期望,成为了年夜饭的前奏。
万水千山总是情
过了除夕就开始走亲戚了。
初一是去爷爷奶奶家,初二去外公外婆家,初三之后就在姑姑、姨家轮流转。
初一清晨,父亲也会早起放一挂震天响的鞭炮。因为自小就没有爷爷奶奶,初一是去给爷爷奶奶上坟,顺便在二伯家吃午饭。
当外公外婆还在世时,我记得父亲会骑着嘉陵摩托带着我们一家四口去给外婆拜年。
那时候的冬天非常冷,骑摩托车就更冷。我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坐在前座。刚到外婆家的谷场,我就大声叫外婆。
外婆笑眯眯地出来迎接,端给我一大盘干果零食:红薯干,米泡,瓜子花生...
我却坐不住,最喜欢去厨房灶台那里,把枯黄的松针叶扔进炉膛,看着火苗窜起来。心里也油然而生帮外婆干活的自豪感。
老家还会置一间专门用于烤火的屋子,亲友们围坐在火炉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寒暄。
红彤彤的炉火驱走了寒气,温暖了人心,也照亮了未来越来越亮堂的日子。
而在往后余生里,每每忆起儿时那些浓浓的年味,就像是一股源源不绝的动力注入心田,让我无论离开多少年,依然与这片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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