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代洪
朋友阿峰一直无法肯定自己乡下老父老母那种沉默的相守,究竟蕴含着几分爱情。阿峰的父母总是淡淡的,没有多少笑颜,也没有多少话语。直到那次家乡遭遇洪水,阿峰闻讯回乡时,看到了那感人至深的一幕:老父老母各自肩背头顶着一些家什,在风雨交加里于翻滚的没腰的浊水中相互搀携着,吃力地向岸边一点点的移动移动。那一瞬,阿峰泪眼盈盈:他终于读懂了老父老母不溢言表的真爱。
有位博士,新婚不久,在一次车祸中痛失娇妻。博士做了块灵牌,很小巧,上面刻着亡妻的名字,外出时,博士总要把灵牌挂在腰际。过桥涉水,或见着悦目的山色、灿灿的花草,博士便对着灵牌念叨亡妻的名字,说过桥了,别怕;说渡船了,别慌;说那花多好,我们一起看。
在某个繁华的都市,一对年轻人美丽而短暂的邂逅,又匆匆别离。女孩不能忘怀,但面对这百万之众的大都市,又无从寻觅。女孩隐约记得男孩是嗜书的,遂自愿担任了某图书馆的管理员,每天留意进出的张张面孔。七年后,她终于遇着了那个男孩。
有位教逻辑学的教授,赴友人家中聚会。顷刻间,教授便对那家的主妇着迷起来。时间长了,相思得不行。教授便暗中施计,称自己无处栖身,便搬进人家的厢房里住起来。在人屋檐下,暗恋着别人的妻子,就这样终生不说爱的爱过了一生。
目击红尘,世俗的爱情在我们的身边无终极地漫延着。太多的功利,太多的物欲,太多的投机取巧,太多的逢场作戏,使得人们正一步步跌入都市的暗角并日益远离着真爱。
而真爱如荷,那种遗世独立,那种至净至美,那种淡雅清芬,永远令人迷醉和向往。阿峰那洪水中默然相搀的老父老母,携亡妻一同过桥渡船赏花的博士,在百万之众中静静守候的女孩,以及那位在人屋檐下终生不说爱的爱过了一生的教授,他们的爱,不正如亭亭玉立香远溢清的素荷吗?
多年前,曾为台湾女作家张爱玲洋溢淡淡荷香的文字所描绘的那种如荷的真爱而感怀至深: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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