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上一章 欢喜冤家
（四）老鼠药风波
第一学期过半，天气也逐渐变冷。
天有不测风云，阿布突然病了。平时它吃饭总像饿鬼投胎，但那段时间它吃得极少，精神总是蔫蔫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给人一种马上会白眼一翻撒手人寰的感觉。
虽然阿布经常惹啊幺生气，但他们就是对欢喜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阿布，你怎么了，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啊幺摸摸阿布的小脑袋，非常担心。
爷爷向来不喜猫，甚至达到厌恶的程度。他看着阿布那样子，语气冷冷地说：“看来是吃了老鼠药，估计活不久了。”
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啊幺，思想偏激，也很容易冲动，爱钻牛角尖。她不爱听这句话，尤其反感爷爷当时的语气。
阿布当时在啊幺心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她心里已经为阿布生病的事难受得不得了，她并不理解为何爷爷不仅给予阿布同情，还诅咒阿布的行为。她觉得爷爷很冷血很无情。啊幺心里冷，这个家，向来无情。
啊幺执拗地瞪着爷爷，双眼通红，心里莫名鼓起满腔的恨意，“阿布不会死的。”
爷爷被啊幺瞪得脾气也上来了，他吹胡子瞪眼地：“吃了老鼠药不会死，笑话，它肯定活不了！”
“阿布不会死的！”啊幺一倔起来确实像头牛，眼睛睁得血红，语气极其冷，她恨视生命如草芥的爷爷。
“会死，明天她就死了。”啊幺和爷爷两个都梗着脖子瞪着双方，彼此不肯退让。
最终爷爷气得甩手而去。
啊幺挥着拳头冲着爷爷的背影大喊：“阿布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阿布虚弱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喵呜几声，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暗淡无光，仿佛将要熄灭的星光，摇摇欲坠。啊幺心里难受得像塞了块石头似的，硌得难受极了。一股酸意忽然涌上鼻腔，眼泪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不知道自己何来勇气，竟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跟爷爷争执，她也无法确定阿布是否会……从小到大，村子里的猫猫狗狗因为误食在菜地投放的老鼠药而致死的例子她并不少见。
啊幺怕……啊幺不知道该怎样去救它，她没有钱带阿布去看医生，也不知道农村那里有可以给猫治病的医生。
啊幺看着阿布，眼泪哗哗地淌，深深的无力感从她体内蔓延，仿佛要将她吞噬淹没。她把头埋进双肩里，恍惚又想的小时候曾喜欢过一只鸭子，但最终被家人宰了。她还记得那一天的心情也是这般的沉重。她第一次感觉，在生死面前，她是如此地渺小，是那么地弱小。她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这种渺小让她感到绝望，天就压在头顶上却只有她一个人撑着。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以及阿布对她的意义。啊幺自小寄居在爷爷奶奶家里，父母长年在外，她自小懂事，体谅父母的苦衷，也努力地做好本分，努力懂事，努力学习，努力做别人眼中的好孩子，她也做到了。可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只代表着她要比同龄的孩子承受更多。孩子的世界小小，所以再小的事情也是那么地大。啊幺的心里压抑着很多情绪，有时候很想肆无忌惮地发泄一次，但想到后果，最终还是忍过去了。
那些日子，她的心情无人可说，心事无人可讲，受伤无人可依，委屈无人能安，快乐无人可享，思念无处可放，寄人篱下，留守儿童，求而不到的温存，一个一个，如千斤石头，压在她的心里，沉重而痛苦。
啊幺只是个被孤单坏的孩子而已。
阿布出现之前，啊幺的世界很小，小到啊幺只想要温暖，但又很大，大到只剩啊幺一个人。
这些日子，啊幺不知不觉已把阿布划进了自己的圈里，在它身上寄托自己的喜怒哀乐。啊幺给与阿布的所有，其实是她求而不得的温存，是她的渴望。
阿布吵阿布闹，但啊幺的世界多了一只小猫，她真开心。或者，潜意识里，她早已把阿布当成自己的家人，她只有啊幺，啊幺只有她，他们在这寒冷孤寂的世界相互依偎，相互温暖，相互倾诉。
阿布不会死的！啊幺狠狠地擦干眼角的泪滴，目光笃定而坚决，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阿布，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啊幺轻轻抚摸着阿布的脑袋。
啊幺拿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从外面买了一些纯牛奶回来，倒在阿布的碗里，让它慢慢地添，牛奶或许可以稀释毒素。除此之外，啊幺每天偷偷背着爷爷奶奶，把家里的肉切下一块，暗地里给阿布补充营养。放学后，她还特意跑到离家很远的市场那里捡鱼鳃回来。
啊幺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阿布似乎也觉察到啊幺的努力，纵然它依旧虚弱，但仍一口一口慢慢地把那些东西吃完。在阿布的眼中，啊幺看到了它回馈的安慰，她转身，眼泪却淌了一脸。
阿布在努力，啊幺在努力，他们都在努力。
几天后，邻居阿爷来串门，恰好看到啊幺泪流满面地蹲在地上给阿布喂食。阿爷拍拍啊幺的肩膀，蹲在她的身边，仔细端详着阿布，一脸沉思。
“阿布能吃东西了，估计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阿爷慈祥的摸摸啊幺的脑袋，像啊幺摸阿布一样。
啊幺有种天降福音的感觉，她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滴，惊喜得紧紧抓着阿爷的手，双手甚至止不住微微有些颤抖：“真的，你不骗我？”
阿爷看着啊幺急切渴望的眼神，无奈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真的，你没察觉它的精神比以前要好了吗？”
啊幺欣喜欲狂，蹲回阿布旁边，泪眼婆娑。这几日的担忧，在此刻化成一股心酸的泪水，她哽塞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布喵呜地蹭蹭啊幺手背，安慰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渐渐恢复星光。
感谢阿爷，至少，啊幺和阿布都一扫几日的愁云，心生希望与勇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