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唐纪74
成都城中缺乏粮食,被遗弃的婴儿到处都是。
百姓中有人偷偷进入围城行营,贩卖粮米入城,巡逻的人将他们抓获,禀告韦昭度。
韦昭度说:“成都全城的人都在饥饿中挣扎,怎能忍心不准救呢!”下令把卖米人放掉而不治罪。
也有的人把这种情况禀告陈敬瑄,陈敬瑄说:“我正痛心没有办法救助城内这些忍饥饿的人,他们能这样做不要禁止!”
因此,贩卖粮米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些人携带的粮米最多不过一斗数升,他们截断竹筒,竹筒的直径有一寸半,深有五分,量米出卖,每筒卖得一百余钱,城内被饿死的人横竖满地。
军中士卒和城内百姓强者欺凌弱者,将领和官吏即使斩杀横行霸道的人也不能禁止。
于是改为更为严酷的刑法,有的拦腰砍断,有的斜着劈斩,被处斩的人一个接一个,可是无视法度的人仍然层出不穷,人们对酷刑斩杀听到和看到的多了,也不再感到恐惧。
成都城内的官吏和百姓的处境一天比一天窘迫,许多人筹划出城投降,陈敬瑄把这些人的家庭党羽全部逮捕斩杀,惨忍到了极点。
内外都指挥使、眉州刺史成都人徐耕,性情仁厚宽恕,被他保全的人有几千,田令孜对徐耕说:“你掌握着生杀大权却不惩处一个人,是不是有叛变的打算?”
徐耕害怕起来,夜里,把俘获的囚犯提出来在市街上处斩。
王建看到停战退兵的诏令,说:“大功就要告成了,怎么能舍弃!”
他和周庠商议,周庠劲说王建去请韦昭度返回朝廷,独自攻打成都,攻克并占据该城。
王建于是进呈表章声称:“陈敬瑄、田令孜的罪恶不可赦免,我愿意竭尽全力效命以求成功。”
韦昭度拿他没办法,因此也不能东返京师。
王建劝韦昭度说:“现在并东各藩镇相互吞并,这是国家的心腹大患,您应当早回朝廷,与天子共同谋划。陈敬瑄就象疥疮皮癣一样,我会用一定的时间来制服他,责成我王建,就可以办理了!”
韦昭度对此犹豫不决。
庚子(二十一日),王建暗中命令东川将领唐友通等人在行府门口擒获韦昭度的亲信官吏骆保,把他切成肉块吃掉,说他偷窃了军粮。
韦昭度大为恐慌,急忙声称有病,他帅印符节授给王建,发布公文任命王建掌管节度使、招抚使、制置使三使留后事宜,并兼任西川行营招讨使,当天就启程东返长安。
王建把韦昭度送到新都,在战马前跪下向韦昭度敬酒,流着眼泪行礼告别。
韦昭度刚刚出了剑门,王建就命令士卒把守剑门,不再让东面的军队进来。
韦昭度到达京师长安,授职东都留守。
王建急迫攻打成都,环绕成都城烽火堑壕绵延五十里。
有个宰狗的屠夫王鹞,向王建请救假装获罪逃进城里游说,让城内的士卒百姓和陈敬瑄离心离德,王建便派他前往。
王鹞入城拜见陈敬瑄、田令孜,说:“王建人马疲困粮食吃尽,快要逃跑了”,出来就在市街上卖茶,暗中向官吏百姓称颂王建英雄威武,兵势强盛;于是,陈敬瑄等防备松懈,而城内的人民却心感危惧。
王建又派遣属下将领京兆人郑渥假装投降以便察看城内军情,陈敬瑄任命郑渥为将领,让他登上城楼观看,不久郑渥又以诈骗出城回到军营。
王建因此全部知道了城内的虚实情况,任命郑渥为亲从都指挥使,更改姓名叫王宗渥。
王建攻打陈敬瑄越来越急,陈敬瑄每次派兵出战都被打败,成都附近的州县都被王建占取。
彭州的威戎节度使杨晟不时向陈敬瑄运送粮食,王建派出军队占据新都,截断了从彭州通往成都的道路。
陈敬瑄出来,慰问勉励士卒,士卒都不应答。
辛丑(二十四日),田令孜登上城楼对王建说:“老夫我待你一向相当宽厚,为什么要这样围攻?”
王建说:“我身为你的养子,不敢忘记养父的恩德!可是朝廷命令我讨伐不接受来取代他的人,我不得不这样。倘若太师你改弦易辙,我王建还有什么谋求的?!”
这天傍晚,田令孜亲自携带西川官印符节到达王建的军营交给王建,军中将领士卒都高呼万岁。
王建流着眼泪感谢田令孜,请求恢复他们当初那种父子关系。在这之前,王建常常引诱属下将士们说:“成都城内繁荣昌盛如花似锦,有朝一日占据了成都,城内的金银布帛和女人任你们取用,我与你们交替着做节度使!”
壬寅(二十五日),陈敬瑄打开成都城门迎接王建。
王建任命属下将领张为马步斩斫使,派他先行入城,而对将领士卒们说:“我和你们三年来苦战上百次,现在才获得城池,你们不要担忧不会富贵,千万不要焚烧抢掠店铺市街。我已经委派张护卫成都城,对于违令杜法的人,他若是抓来告诉我,我还可以赦免;如果他先行斩杀了然后才告诉我,我也不能救助了!”
不久,入城士卒中有违反命令的人,张拘拿一百余人,都击打胸膛而处死,尸体堆积在市街上,见此情况,军中士卒不敢再违犯禁令。
因此,当时人们称张是“张打胸”。
癸卯(二十六日),王建进入成都城,自称西川留后。
小校韩武几次在节度使司的厅堂上起身上马,牙司制止他,韩武怒气冲冲地说:“司徒王建许诺我过几天作节度使,在厅堂上马算什么!”
王建暗中派人刺杀了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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