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村子的人可都靠这口井活呢!江雨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句话。江雨今年八岁,可以说这句话是伴随她长大的。她总是十分崇拜村头的那口井——在她眼里,能养活一个村子的东西,一定是十分厉害的。
江雨所在的村子坐落于大西北贫瘠的大地上,这种地方向来是缺水的。因而居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们常常为获得充足的水源而不得不时常迁徙。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惯于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些疲于到处流浪的人开始寻求一个稳定的水源地,以便于长久的定居下来,于是便有了这口井。
但这口井,其实却并不是这村里人的先辈造的。它的来历颇为神秘。据说是村里的祖辈们有一次在一座荒废的龙王庙中过夜,半夜时分,庙里的泥像忽然倒塌,众人惊起,探查之下才发现这泥像下竟压着一口深井。火光照耀下,井底似乎有点点水光闪动。有人壮着胆子打上一桶水尝了尝,煞是清冽甘甜!众人以为是龙王爷显灵,便重修这座龙王庙,在四周建起了房屋,日常用水全靠这口井。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渴望安定的人也闻风而来,人家越来越多,最后竟成了一个村落!
这也是江雨的村子的由来。
消息并不识人之善恶,忠实地到达每只耳朵。况且在这片蛮夷之地,少不了各种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这些人在这一带被叫作响马。
响马也是人,是人就少不了喝水。于是便有不少响马帮派打这口井的主意,但却都不想打头阵,成为下一个众矢之的。况且,也只是一口井罢了。说起来倒也是这个新兴起的村子的不幸,自从这口井被发现后,这里就连年大旱,几条主要的大河竟先后断流!各种湖泊水塘也相继干涸,可唯独这口神秘的井水源不竭。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这口井上。
终于,响马们围住了整个村子,一场腥风血雨看起来在所难免。在这危急的时刻,老村长站了出来,他只身一人出村去见响马们的头头。说来也怪,过了不久老村长平安的回来了,还亲自领着响马们到井边取水。也不知道老村长可他们说了什么,这些平日里穷凶极恶的响马竟只到井边取足了水就离开了,连村子里的一根草都没碰……
后来,这一带的响马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距——不劫掠这个村子,也不准外来的同行劫掠。从此,村子里一切都平平淡淡,这日子也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过活,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
江雨出生的那一天,这片干瘪的大地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雨。雨下的很大,连村里最岁数最大的老人都十分稀奇。正巧江雨在这一天出生,于是村里的老人就建议江雨的老爹给她取一个带水的名字,于是江雨也就有了这个水汽充盈的名字。不过江雨对这并不感兴趣,她从未见过雨,对她来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都不如村外草地里的蚂蚱有吸引力。
最今几年,听偶然来到这里的人说,变天了,外面来了一群金发碧眼的妖怪,到处劫掠村子,还吃人!整个新疆到处都是这些流窜的妖怪,要是被它们逮到,一准儿被吃掉!
老村长对这种传闻向来嗤之以鼻,他总是说没有什么妖怪能在这个国家称王称霸,甭管它多厉害,早晚都要被收拾!每当这个时候,一旁的江雨就会一本正经的说:“对,妖怪都是坏蛋,打倒打倒……”边说边挥舞这肉嘟嘟的小拳头,瞪大眼睛,有模有样的,煞是可爱,逗的一旁的人们哈哈大笑。原本因谈到妖怪而压抑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人们面带微笑的散去,去忙活自家的琐事。
荒凉的戈壁上不乏各种小生命,它们脆弱但又顽强。它们是这片荒芜大地上的精灵,代代繁衍于此。偶尔行人逢遇到它们也都避而远之,倒也有一些不识趣的过客上前挑逗甚至捕杀。对与小精灵们而言,这是很无奈的事——小动物怎能敌得上聪明的人呢?因此它们常常难逃一死。

不过也有一些人类倒霉蛋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人命毕竟又贵于这些小东西,所以,久而久之双方也井水不犯河水。但荒漠从不在意这些,因为头天发生的事第二天就会被无尽的风沙掩埋,让人总是提不起丝毫兴趣去关注这些琐事——荒漠只在意那口井,因为只有那口井在无尽的岁月里陪伴着自己。
……
外来的人不停地带来更坏的消息,但村民却未有看到任何一只妖怪到村子里吃人。不过比起妖怪,有一件事更让村民十分恐慌——水井里的水位似乎在逐渐减低!对于这个下村子来说,这可是如同“天塌了”这种事一样骇人。
“整个村子的人可都靠这口井活呢!”这句话如同癌细胞一般不停地分裂,然后从村民口中冒出来。这口井就是村子的绝症!现在它正在逐渐死去,村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去体会恐惧与绝望而对事情本身的解决束手无策。
不不过江雨倒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她的日子照样没心没肺的过着,当然,就是每天的用水似乎比以前少了点。其实不只是小江雨,整个村子里的人的用水量都减少了许多,而这也终非是长远之计。
终于,村长发话了——去井下!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全村人聚在井边。村长挑了两个平日里颇为精明干练的小伙下井探查,并告诫他们,要上来时就拉三下井绳示意。众人看着二人一点点地被放入井下,都捏了一把汗。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绳索没有丝毫要动的迹象,众人的心也一点点的揪了起来。有人开始讲起了这口井的典故,那刻意阴森渗人的声调端得是吓人……
这时,小江雨冷不丁说了一句“他们被井吃了。”
众人皆是一惊,回过神后,便有人呵斥道“小雨,说什么胡话呢!去去去,一边玩去!”江雨遭了训斥,小脸气鼓鼓的。她又在井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顿觉无聊透顶,便跑去村外捉蚂蚱——她最爱那样绿色的小昆虫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占据了天中。江雨拎着被狗尾草串起来的蚂蚱打算回去。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把江雨掀翻在地,狗尾草也脱手而出。地动并未持续太久,当她再度站起时却赫然发现村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沙地。
……
“朋友,你大概难以想象,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如何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靠生吃蚂蚱生存,可能也无法体会转眼间仿佛世上只剩我一个人的孤独与恐惧……在被左将军救后,我一直在想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儿时说的话成真了?那口井真的把村子里的人吃了?或者说把整个村子都吃了?老天啊,如果能让我再回到那一天……”——《江雨集》
后记:1979年,改革开放后经济建设风风火火。一只西北地区的采沙队在荒漠中挖到了一个被沙子埋葬的村子和一口怪井。说井怪,是因为井内竟有许多尸骸,而这些尸骸手中手中身上大多带有黄白之物。有关专家在研究后,说是这口古井原本通着一条地下暗河支流,但巧合的是这口井刚好打穿了一个古墓。后来暗河枯竭,村民下井探查时,误打误撞闯进了古墓的藏宝室。村民们见财眼热,都下井疯抢。混乱中有人触动了墓中的机关,导致古墓坍塌,整个村庄也随之埋于黄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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