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中学老师说过将一只青蛙扔进滚烫的水中它会一跃而起,但如果将水一点点加热至沸腾,它就会舒舒服服地死掉。尽管这种行为极不人道,但它告诉我了一个道理:环境的突变会导致行为乃至情绪的巨大波动。
我不知道未来数年,自己是否会因为环境而产生剧烈的心理变化,但当我背着行囊、拎着吉他从家乡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时,身体首先率先变得躁动不安。车外,气温从十几度瞬间加速到30度,变化之快远超火车的提速。相比那只青蛙,我不必像它一般一蹦老高,只需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外套换拖鞋,倘若不是公共场合,我甚至有光膀子的冲动。
我点起一根香烟,打量着这个不大的车站。别人手里的皮箱、指示牌上的字,它们都那么娇小玲珑,仿佛一切都要凸出柔美的情绪。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突然对这个城市感到了有些失望。不,不仅仅是这座城市,也许还有周围数十万的领地。南方,它太过炎热,又透出过分的精雕细琢,而我更热爱粗砺的风沙和盐似的雪花。雪地里的孤独能给我一种幻觉,让我误以为承载着拯救人类的力量。
可是我知道,南方既不下雪也不寒冷,这让我郁闷不已,由衷后悔填写高考志愿时,没能抵抗家人的专制。
拖着行李走进地下通道,气温下降了许多,但噪杂之声不绝于耳,依旧没让我感到些许凉意。这条狭长的通道中,晃动的身影不下数十,其中多以中年妇女为主,她们浓妆艳抹两手叉腰,不停晃动着手里一张张精美的日本AV女星照片,嘴里隐晦地传出某某发廊、旅店的字眼。
看着琳琅满目的花花绿绿,听着无法理解的高低音频,我隐隐地感觉到,南方,它是不属于我的。对于这里,我也许只属于过客,读完几年的书,我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这里。
可是无论怎么样,选择了一种生活,就必须去适应一种生活。
出了车站,我被一位出租车司机拦住,他确定了我不是本地人后,开车不到10分钟将我拉到学校门口并狠宰40元。对此我并未感到惊讶,因为火车站常年就是发家致富的首选基地。出租车离去后,我的大学,它终于铺在了眼前。尽管这所大学尽管毫无名气,但校门却宽敞无比,仿佛大学的“大”字即体现在这里。
我仰头看着错落有致的台阶,一座巨大且陈旧的楼层屹立其上,勾勒出了学校的庄严、沉重抑或腐朽不堪。我叹了口气:“大学,我他妈来了。”
因为录取批次的原因,本届新生基本一周前都已报到完毕,只有我还提着行李在校园里穿梭。隐约中听到开学典礼已经结束,心中顿时阵阵窃喜。从小到大,学校每年的开学典礼那套我早已熟背于心:先是炫耀学校建校以来的成绩,再安慰我们在新的学校、新的学期里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挑战,最后说大家是祖国八九点的太阳,一定要抓紧时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代代都是初升的太阳,好像这朝霞永远不会落山,黑夜全然没有来临的可能。而我更愿意做最坚实的大地,这样无论是最灿烂的阳光还是最皎洁的月光全由我一人享受。
主教楼前,我办理完毕入学手续,拿着钥匙走到9号宿舍楼。看着它我深深喘了口气,心想未来数年就要在此度过,于是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拖着行李飞奔而上,迅速找到房间。
缓缓推开409的门,我参观起属于自己的宿舍。如今大学寝室早已不像某些大龄文学青年所描写的那样混乱、污浊,独立的卫生间还配带洗浴设备,倘若再装上空调便可与三星级宾馆一较高下。这些年我时常听说男女生宿舍混住导致怀孕等新闻,看到这样的宿舍配置我才明白其中原因,因为古人说过:温饱思淫欲。
我正叼着烟发愣,宿舍进来了三人,一打听正是另外三位舍友,他们帮我收拾好床铺,然后坐在一起聊天。闲聊中我得知他们两个海南一个本地,并进一步获悉我的学号乃全体新生中第一位,让我的脸顿时通红无比。这头一位的学号表明,我是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考入这个大学。
我和舍友互相报了名字,但没到五分钟便忘得一干二净,不得不使用“那谁、那谁”等称谓。以还能考上大学来看,我的智力绝非低到有过目就忘的程度,这主要归咎于家乡恐怖的应试教育,整天死记硬背导致让我听到要记住什么,头立马发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