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烟雾消散时
1.
我和他坐在机场门口的台子上,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七分,机场里的肯德基才开门不久。我的头靠着他的肩膀,他和往常一样,右手手指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他没有动,烟雾向上飘着,混合着呼吸时的寒气一起消散了。不过这回,我的手上握着的是一个肯德基的廉价甜筒,6块。这已经很贵了,前几年它还是2.5。除了名字没有变,其他的都变了。还有什么不变呢?我们模仿着时间定格样子,我没有吃它,试图将它保留在刚刚递到手上的形状,但是时钟依然在固执的往右边偏去。
十八分钟前,我和他下了出租车,透过玻璃机场里人影稀疏,来的有些早了。他拖着那口巨大的箱子,我跟在箱子后面。右侧的肯德基里,一个穿着红色员工制度的服务员正在摆弄着冰淇凌机,她灰黄色的头发在光线下格外引人注目,或许我该吃个甜筒,很廉价的那种。
他并没有发现我不见了,或许他发现了,但是我又能去哪呢?或许我应该订一张机票,但他从未邀请过我一起走。
2.
十二个小时以前,我以为他会说那句我期待已久的话。或许他曾经说过,或许我没听到,耳朵总会选择性失聪,记忆总会出错,在某些重要的时间节点。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戒烟的,至少在他离开之前。
大部分时间,我们只是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句的聊着莫名其妙的天。我们不曾牵手,不曾拥抱,应该也不曾相爱。或许是因为他要离开了,所以我才认为自己爱他。不然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的证据证明我爱他呢?
下午六点二十分,我们出现在一家苍蝇小馆里。苍蝇小馆没有苍蝇,也不小,但我偏爱这样形容它。它们唯一的共通性是喜欢在门口放一块霓虹招牌。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是巧合,送人离开的时候,我总爱去吃饺子。
“去吃饺子吧?”
“滚蛋饺子?”
“嗯。送你滚蛋。”
30个饺子,一半韭菜的,一半三鲜的。说起来,我真的喜欢吃韭菜。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会接吻。
我吃不了很多,这是我们早已经习惯了的。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吃的不多,没有一个女孩喜欢微凸的肚子。我潦草的吃了六个饺子,说起来我已经饱了,他吃饭总是很快,只是机械的咀嚼和吞咽,我爱看他吃饭,我总是耐心的看着他吃。
“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吧。”
“那我明天送你吧。”
“能送我到飞机降落吗?”
“... ...”
“我开个玩笑。”
他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捕捉到了什么?那种我从霓虹灯里曾捕捉过的,却没有在我的眼里停留一秒的,白色的光点。
3.
接下来的十个小时,我们去看了两场电影,喝了三杯奶茶,散步走过六条街,坐着街边听完了三张beyond的专辑。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开始下雪了。我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霜降了,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更早一些,或者并不是,毕竟每一年,我都觉得雪下的要早一些,第一场雪是留不住的。
后来我们说话了吗?我记不清了。看电影的时候我睡着了三次,手机提示了两次电量过低,我却没有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在某一次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也是睡着了的,我尝试着在心里描绘出他的样貌,我想我记住了。应该是不会忘记的,我确信。他仍是一个年轻人的形象,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不是那么有力,他是赢弱的,少年老成的皮相下,才是他真实的样貌。
4.
六点三十七分,冰淇淋已经化的看不出形状了,他手上的烟早已经灭了,我们试图留住的,都在该离去的时候离开了,是时候了。
我起身把冰淇淋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里,他还是夹着那截烟头不肯扔掉。
“你该走了。”
他终于站起身,烟头在手里狠狠的攥了几秒,丢进了垃圾桶。
我们说了再见,其实不会再见了,好好道别是我们之间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只是目送他离开,没有再走进机场大厅,我又转身坐在了那个台子上,点燃了一根细长的白色卷烟。
那个原本清晰的形象变得模糊了,我盯着地面,昨天晚上降下的雪花已经不见踪迹,连一片雪花都没留下。我又回忆起,我曾在霓虹灯里,寻觅到的白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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