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初是颗红白相间的胶囊,他有个温柔腼腆的女朋友,叫瑶娜,是颗黄绿相间的胶囊。
虽非属于同一种药,却并不妨碍他们恩爱缠绵。
说来也巧,那个细雪飘飘的夜晚,温衡据天气预报所言,接下来的一周都不放晴,因此,她仔细将自己裹成了北极熊后,随即便拿着钱包匆匆出门。
夜色如水,雾气朦胧,温衡满满当当地拎了两大袋食物兼日常用品。悠闲地原路折返时,她无意间瞥了眼药店,朝着店门斟酌思量了片刻,到底进去挑了一盒感冒药。
而这盒感冒药中恰好就有鲁初。
温衡性格大大咧咧,买完药从来都是直接放在抽屉,且生病之前绝不会碰它们。
“你是新来的吗?”
幽暗的空间内,瑶娜瑟瑟缩缩地向鲁初发问。
嘿,我有这么可怕吗?
鲁初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鲁初,鲁缟的鲁,初年的初。”
“我叫瑶娜,欢……欢迎你。”
鲁初瞧她抖得厉害,自始至终都颤颤巍巍的,忽然怜悯四起,凑近温声道:“你怕黑?”
瑶娜瘪瘪嘴,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见状,鲁初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其圈在怀里抚慰:“别怕,以后我陪着你。”
瑶娜乖巧地倚在他胸前,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自己被买来半月,便与漆黑昏暗为伍了半月,其他同类皆鄙视她胆小懦弱,从不将她的恐黑当回事。
可只有鲁初,素昧相识的鲁初,丝毫不嫌弃她,还和煦善良地安慰她。
滚滚红尘,繁华世界,万物有灵。
人与人能滋生情意,动物与动物能滋生情意,自然,胶囊与胶囊也能滋生情意。
岂知,瑶娜向鲁初摊牌的时候,后者瞬间僵化成了一块石头。
“小娜,你……没开玩笑?”
瑶娜苦笑着摇头,反问:“初哥,你认为我说的是顽话?”
语气间颤意明显,鲁初望进她那双纯澈的眼睛,终究是软了态度:“小娜,我活不久了,你不该喜欢我。”
鲁初没撒谎,制造商那阴恻恻的奸笑至今犹在他耳畔,历久弥新:
“这类药的保质期实际上很短,咱们多卖几批,光差价就赚大发了!”
他既然明晰其中罪恶,便万万不可苟活,也万万不可耽误小娜。
是夜,鲁初冷汗涔涔地翻来覆去。
瑶娜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联想起他白天说的话,眼眶慢慢地红肿不堪。
“初哥,我不说喜欢你了,你赶紧好起来,行不行?”
“小娜,对不起,以后没法再陪你了。”鲁初面白如纸,疲惫颓靡。
瑶娜咬唇憋泪,她最看不得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初哥,人类生病都吃药,吃过药就痊愈了,要不……要不,你吃了我吧。”说话间,还将自己往前送了送。
鲁初虚扬起嘴角, 佯装嗔怒:“傻丫头,胡说些什么!”
“我的保质期到了,强留在人世也无用,更何况,如果我残活下来,受苦的便是那人类小姑娘。”
“小娜,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眼见他的手越垂越低,瑶娜登时惶惶去接,却终是落了空。
黑暗中,她的一颗心浮浮沉沉,缓缓地坠入了无尽深渊。
早上醒来后,温衡忽觉头痛,便踉踉跄跄地来寻感冒药。
孰料,一拉开抽屉,那盒刚买不久的感冒药不知何时被她拆了。
两颗颜色迥异的胶囊紧紧地躺在一起,红白交错的那颗早就变得软绵绵,而黄绿交错的那颗,却是已融化了大半。
温衡伸手去触摸那颗黄绿胶囊,心中蓦地酸涩不已,上面热度尚存,好似……好似它大哭过了一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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