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爸！

（一）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对当兵的爸爸是颇有微词的。

那阵子，他一周只能回来一次，妈妈找了个工作，很忙，加之身体抱恙，除了上学校学习，我要帮妈妈做一些家务事，喂鸡、喂兔子，去菜地拔草，八岁时学会了做人生中第一个菜，番茄炒蛋。

钥匙总挂在脖子上，别的孩子可以在学校里玩一会儿，而我要急急忙忙回去把蜂窝煤炉子捅开，把米淘好，做一锅米饭；再把家里的菜叶搜罗一下，捯饬干净，剁吧剁吧拌上麸皮，端去给咕咕叫的鸡吃，顺便捡一两个鸡蛋。

每每做这些事情，我都幻想着被爸爸表扬的样子，我想要爸夸我会做家务，可是爸从来没有。每周他回来，我和小开都要提前跑去班车站等很久，眼巴巴地望着路口，而他看到我们一脸严肃，第一句话往往是，“作业做完没有？怎么又跑出来玩！”我和小开噘着嘴跟着他屁颠屁颠回家，他的第一要务却是检查作业。

（二）

我突然会觉得爸是个“军阀”，常常不苟言笑，对我和小开是及其苛刻和严格的，看见错字，要罚，算术题错了，要罚，日记少写一篇要罚，课文不会背要罚；小开因为数学不好，被皮带抽过屁股；他在家的日子，我和小开是大气不敢出的，爸偶尔也会带着我们去玩，那是带着镰刀，到野地里打兔子草，爸也会有开心的时候，是我和小开拿到奖状的时候。

他不允许我们做的事情很多，冬天，他不许我们和伙伴们去河边溜冰，却能花周末休息的时间给我和小开做冰车，再把门前的树沟浇上水等结冰，让我和小开happy一冬天；夏天，他不许我们和伙伴们去河边游泳，但是只要周末，便会带着我们去湖里玩水，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耍，他认为很安全。

那会儿我也会想，我幸好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可是让我诧异的是，每到老兵退伍，那些兵们会抱着爸爸嚎啕大哭，直到今日，他的兵们，还是总是给他打电话。

（三）

爸一直是严格而自律的，直到今天，爸还一直保持着部队的作息时间，生物钟在六点半准时开启，每次听到他的闹铃声，我都快崩溃了，那滴答滴答的起床号，让我敏感的神经也跟着一起蹦起来，在我的干涉下，被强行终止了；在老年大学读书，他总是第一个到课堂，不允许自己迟到，分秒不差。

离家以后，每次打电话爸都跟我说的很少。

“有钱吗？”

“票买了吗？”

“啥时候回来”

“没事挂了”。

其实我知道，爸其实对我很好，我不是他的骄傲，可是他却当我是他的宝。

（四）

后来我觉得爸是个超人，没有什么在他那里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会在三伏天给发高烧的我买冰棍；他会十几年如一日照顾病瘫的妈妈；他会给上大学的我寄很多钱；他会在我回家的时候，带着围裙变出一大桌子菜。

我又觉得爸是我的摆渡人，爸不会说我什么事情做得不对，只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面对我的牢骚，他总是沉默而寡言，搬个小板凳在我旁边，静静地听，他是在做我宣泄情绪的窗口，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是摆渡过来拉我上岸的那个人。

有时候，我挺心疼他的，很多事情，他都要自己悄悄解决，他住院不告诉我，他做手术也不告诉我，每次打电话，都告诉我很好，可是他没有想到超人也会老，我希望我能变成爸爸的超人，让他永远“爸”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