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著名社会学家郑也夫《神似祖先》中的“思想”,使我的内心不禁生出两个明确的“幻觉”:
① 今天,“飘扬”在网上网下文字中的人数,亘古未有,堪称世界第一的大数据。但是,真正“沉浸”于文字所承载的“思想”中的人数,恐怕是个不及古人的小数据,为“杰出思想”所深度染色者,更为少中之小吧?
这是什么意思呢?为“思想的贫困”发个牢骚而已。
② 能够驾驭两位伟大思想家之思想的人,一定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家,更是两位伟大思想家的铁杆粉丝!
这又是什么考虑呢?这就是今天本文的主要价值取向:惊叹于郑也夫先生比较马克思与达尔文之思想的冲击力!
因“背诵哲学”而“刻骨”马克思者,因“优胜劣汰”而“铭心”达尔文者,均不在少数,“真知”马克思与达尔文“生平与著述事迹者”多吗?是否“熟知”其名字而非“真知”其创建的思想理论?“熟知非真知”这一哲学格言,是可以让人省思的。
马克思曾赠送达尔文《资本论》,并在《资本论》的扉页上题写有自己是达尔文的“真诚的钦慕者”。如此思想家真挚交流的“故事”,老师可曾为自己讲述过?
马克思曾以书信方式对恩格斯说:“它(《物种起源》)为我们的观点提供了自然史的基础。”老师在为我们讲述马恩哲学、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观点时,可曾“立论”过达尔文这个“自然史基础”?
马克思与达尔文是同时代的人。在那个时代,他们的思想理论均被视为“异端邪说”,两位思想家因而也成了“旷世异端”之人。饶有趣味的是,马克思与达尔文当时“在英国的居住地相距仅16英里,他们去世也仅相隔一年,生前从未谋面。”看来,注重“哲学联系观点”的思想家也有“不联系”的时空点。这样的“故事”,我们在学校读书时,可曾有过“讲义”?
如上若是“缺失”了,我们还是跟随郑也夫先生这个“阅读狂人”而获得一些“真知”的精华吧!
郑也夫先生指出:“对一个思想家之影响力的判定,应该更取决于对社会而不是学科专业的影响。”我以为,这个评判标准极是,尤其自现在而未来,若是再以“专业”与“科普”“通俗”分论分说,恐怕只能是“喃喃自语”了,谈不上任何影响力,让“希望的田野”盛开“文化之花”“文明之朵”,也只能是一己的寄望而已。
基于这样一个评判标准,郑也夫先生对BBC的“千年思想家”评选给出了自己的批评:“历史将嘲笑世纪之交的这次投票排序,因为评选者漠视了达尔文的存在。”其具体论断则是:达尔文位居第一,马克思该名列第二而不是第一。这无疑是郑也夫先生的一个“颠覆”,但其论说,尤其是对马克思思想的评价并与达尔文的比较之说,不仅极具冲击力,且让人格外钦佩。为此,以下撮要以享之。
“我确实以为在社会科学家中马克思的影响无出其右。但是如果与自然科学家中的思想家对比,他只好屈居达尔文之后,名列第二。”对此,我作为马克思的忠诚信徒,读之,也是高度钦服的,原因就在于“无出其右”“只好屈居”的精准语辞,深层则在于郑也夫先生是通读“马恩全集”者、饱读达尔文著作及相关重要评著者,非此,是不能对“社会科学家中的思想家”和“自然科学家中的思想家”作出科学而准确的比较分析的。
郑也夫先生对马克思与达尔文思想的具体比较分析,着力在三要旨:
■ 唯物主义。这是马克思与达尔文思想的“共相”。郑也夫先生指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旗帜鲜明,锋芒毕露。达尔文的唯物主义则是包裹在他的思想深处,但是可能更具颠覆性。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的提出是从哲学和社会学的视角出发的。而达尔文的唯物主义则是从科学,从生物学出发的。”
我以为,这种从思想“显露点”与“出发点”而进行的比较分析,是非常独到的“切入”,更是扭住了分析比较的要害,非学养深厚、功力凝重是做不到的。
■ 阶级斗争学说。这是马克思的独有,达尔文思想未涉及的。郑也夫先生强调:“这是解释社会生活与历史的非常重要的维度之一,但绝不是唯一的维度,而马克思自觉不自觉地拒绝了其他一些解释。”
这个评价,显然是科学而中肯的,主要语辞表现则在于“自觉不自觉地拒绝了其他一些解释”而不是“拒绝了其他全部解释”,“一些”是为郑也夫思想与语言的精妙处。
■ 社会主义理论(包括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这亦是马克思独有,达尔文未有。郑也夫先生说:“我并不以为社会主义思潮会随着其运动与实践在20世纪后半叶的失败而埋葬,我以为它将同资本主义思潮共始终,但是马克思对社会主义制度彻底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的分析,大概是过于偏颇了。无疑这会削弱其影响和解释力。”
读完这个评价,我们该做何想呢?我的认识是,这才是真正的学术研究与学术研究成果!这才是对“伟大思想”的真正信仰!这才是对“伟大思想”的真正捍卫!这才是真正的学术“昂扬”而不是“蹩脚”!
马克思与达尔文在自己那个时代,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者。那么,郑也夫先生是如何对比评价这两位“旷世异端”的?
“达尔文在异端的道路上走得与马克思同样遥远,但是在性格上他毕竟不是马克思。同时这也不完全是性格问题,两个学说的迥异的性质也对提出者的心理产生了截然相反的影响。马克思的学说指向人的解放,可以帮助他在内心占据道德优势。而达尔文的学说将人类打下神坛,相当程度上回归禽兽,他难以从中找到马克思振奋自我的精神资源。从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达尔文的学说在离经叛道上超过了马克思的学说。”
郑也夫先生如此深入思想家心灵的比较分析论,足够震撼,足够冲突力吧?我们何时领教过这样的“教育”?
若讲温饱富裕后的“文明教养”,不是当从这般“郑也夫思想”起航吗?
当一种“思想”不能升华自己时,换一种“新思想”的机遇就到来了!不是该抓住机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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