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鞍华是一个喜欢把电影拍成诗的人,分明是一个英雄的时代,苦难的时代,却被她拍的平稳柔软,似乎只听得到枪声,而看不到鲜血。
《明月几时有》可以说是一部极具有许鞍华色彩的影片,不能被单纯的扣上历史片、文艺片的帽子。
《明月》选取了一个如此宏大的历史背景,却讲了一群小人物的故事,影片的全程没有大规模的刀光剑影,没有振奋人心的口号,仿佛就是在细水长流的讲着一个安静的故事,这个故事安静又压抑,好像就仅仅是存在于巨大的历史洪流中的一个小角落。
《明月几时有》:散落在历史角落里的英雄群像她拍的这些人都是小人物,从头到尾算起来,组织里与方姑有直接联系的只有三个人,拉他入党的刘黑仔,跟着她的两个孩子。
影片中除了介绍了方姑和刘黑仔的职务,其他人的身份甚至都没有用过多的笔墨来渲染,李锦华和春夏饰演的地下党员的身份甚至没有详细的交代。许鞍华没有将她融进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中,而是将她剥离了出来,她不是在拍历史下的人,而是透过人讲述着历史。
许鞍华的电影是诗意的,细腻的,硬生生将鲜血淋漓的战争写成了诗,谱成了曲。
明月几时有,上高楼,何时能有团圆时候?
《明月几时有》:散落在历史角落里的英雄群像影片最大的亮点在方母,不得不说许鞍华太擅长拍老太太了,她镜头里的叶德娴是个很“合适”的人,承包了影片里所有的笑点和泪点。她自私的恰到好处,市侩的恰到好处,勇敢的恰到好处,最后的慷慨悲壮也恰到好处。方母最开始给矛盾夫妇送糕点又拿回来的一幕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对着空荡荡的米缸时又让人觉得心酸,方母是在改变的,一如那个时代的人,面临着岌岌可危的国家,都是在变的。
方姑说,“我妈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她心肠很好的”,方母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是丰满的,有血有肉的,她有着中年妇女的缺点,却能够做出超越这个角色本身的行为,这才是令人最感动的地方。
方母是可爱的,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担心阻挡女儿革命的步伐,却不停的叨念着“你走了,我怎么办,回来,回来收尸吗”;她没有灌输给女儿什么家国大义的思想,却一次又一次偷偷的帮女儿去做任务。
《明月几时有》:散落在历史角落里的英雄群像方姑,方母,刘黑仔,李锦华,彬仔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历史洪流中的小人物,他们的名字没有流传千古,甚至她们的葬身之处不为人知,但历史本就如此,革命本就是这般。英雄从来都不是脸谱化的,完美的,他们是越过无数同伴的尸体在历史的巨浪中得以泛舟而行,而那些散落历史洪流的英雄群像落了灰,生了锈,却铸成了一道铜墙隔开了一个时代。
而许鞍华选择了他们,没有选择必要的国共蒋毛,仅仅用这样几个乱世人物的勾勒这样一个宏大的格局。
但这部影片的确不够精彩,拖沓的节奏和不够明朗的主线成为了影片的硬伤,开场的铺垫实在过于冗长,不由让人略感疲惫。茅盾、邹滔奋的转移可以映射出大的历史,而由此开始了革命生涯的方姑是这一方天地中下的人物,影片从大到小,再以小见大,构思是巧妙的,剧情却是失败的,方兰在这一阶段出场的“必要性”太弱,三分钟的剧情硬被拖成了三十分钟,不免食之无味。我曾看到过这样的评价“《黄金时代》虽然偶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但格局是大的,文化意味厚重也弄,《桃姐》的格局是小的,可对人心理的把控是坦诚精准的。”而《明月》的剧情却是差了许多的。
《明月几时有》:散落在历史角落里的英雄群像许鞍华的野心很大,胆子也很大,从《黄金时代》到《明月几时有》,直接打碎了第四面墙,和观众进行对话。但这种打破就像一场豪赌,要么震撼,要么突兀,但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明月》没有《黄金时代》做的好。许鞍华希望打破传统的观影习惯,不再让观众走进电影中去,而选择让演员走出来,这在《黄金时代》中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萧红作为剧中的主人公又是故事的讲述者,其余角色也多次穿梭于电影内外,既像看故事的人,又想讲故事的人,但《黄金时代》是流畅的。可当梁家辉饰演的彬仔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感觉到生硬、突兀,像是生生将我从电影中拉出来,再塞回去,这不再像是一个完整故事,而像一段拼接而成的华章。
许鞍华的初衷是好的,彬仔这个人物的出现确是震撼的,故事切入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后,学者问道“所以当年的游击队活着的只有你一个了吗”,这句话听得震撼,当年为了这个时代而拼劲全力的人,终究被时代所淹没,所遗忘。
当年英雄,扔下了锄头,拿起了抢。
如今英雄放下了抢,拿起了锄头。
战火不曾使他们低头,如今却为生计压弯了腰。
彬仔以一种无比平和的语气对观众赤裸裸,血淋淋讲述这这个事实,许鞍华就是以直接的方式让彬仔出现在观众的面前,甚至自己也直接与观众对话。如果说《黄金时代》是将人物穿梭与观众与影片之间的,那么《明月几时有》就是彻底的打碎第四面墙,这是影片对于传统观影习惯的挑战,但也是影片的败笔所在,导演还是过于贪心了,这种更彻底剥离显得生硬,以至于削弱了故事的触动。
《明月》是美的,但也是不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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