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我一闻到那个味道,和那个味道有关的一切历历在目。
昨晚回到老家城里租的房子,习惯性拿起香皂去洗手,没有注意到香皂的外形,只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显然,跟这个味道有关的记忆是不愉快的,甚至是心酸的、痛苦的。
2013年8月,我刚上高一。在超市买日用品的时候选了一款薄荷味的舒肤佳香皂,觉得大夏天的用这个味道肯定很清爽。
没有想到的是,以后的很多年我都对这个味道刻骨铭心。原因当然不是它很好闻,而是那段记忆实在有些辛酸。
上高中,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独自生活。一中位于城郊,而我的家在离学校有四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山村里,蜿蜒曲折的公路就像思念一样缠绵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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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实行全封闭管理模式,除了每周六下午到每周日七点半之前学生可以自由进出校门,其余时间都必须待在学校,而且不准带手机。如果实在想出去或者回家必须跟班主任请假,有了假条就可以出去。但是一般情况下,这个假很难得到批准。
我离家很远,除了初中的几个同学、朋友,城里也没有什么其他比较亲的人,所以出校门的欲望并不强,但是思家的情绪异常强烈。
我们是学校军训时间增加到十天的第一届学生。整整十天,天气像被诅咒了一般,一滴雨都没下,而且更过分的是阴天都没有,全是晴天。
八月中旬的天气,元素广场被晒得又烫又热,每天在上面站军姿,觉得自己的脚掌都快烤糊了。当时穿了一双平底帆布鞋,因为鞋底太薄,导致脚掌受伤,往后的每年夏天脚病都会复发一次,难受得要死!
那个时候完全不懂护肤什么的,只有冬天才抹一点青蛙王子,于是几天下来,脸部和颈部晒脱皮了。有一天,一个朋友来看我。我们俩之间隔了大概三米远,直到我走到他跟前,他才敢认我。
一中是出了名的管理严格,军训的教官是武警部队的,而我们的教官还在少林寺待过七年,可想而知我们的遭遇有多苦。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最难受的是每天思家的情绪将我包裹,有时候压得我完全喘不过气来。
军训第一天,趁着休息的时间,我和同学去学校小超市买水。一路狂奔,突然看到爸爸和弟弟在宿舍楼下等我。
他们是特地来给我送手机的,昨天在班主任的要求下把手机交给了家长。爸爸怕联系不到我,就说让我悄悄拿着,和他们联系起来方便一些。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接受爸爸的提议,然后买了水狂奔回元素广场,一路上都在强忍着泪水。
我不敢给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打电话,因为一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就会哭。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就每天发一条短信给他们,短信的内容大概都是“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那天中午,妈妈打来了电话,犹豫再三我还是接了。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呜咽,赶紧找个借口挂掉电话,紧接着开始哭起来。
是那种小时候心爱的玩具和零食丢了的痛哭,似乎比那还严重。我强忍着,尽量不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是室友还是察觉了我的不对劲,都开始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她们七个人都是在城里上的初中,对这片土地并不陌生。而且,间接性地有家人的陪伴。小徐可能理解我的感受,对其他人说让我自己缓缓,慢慢就适应了。
哭着哭着,我睡着了。上午的训练太累了,睡一觉起来还得去接受太阳的“洗礼”。
有一天下午军训,我从宿舍出来,竟然看到考上二中的两个同学,他们不知道怎么联系我,索性在宿舍楼下“守株待兔”。
一看到他们的我,眼眶突然就湿了。赶紧跑过去抓紧时间跟他们说话,最后他们陪我走到元素广场,看着我走进队伍,然后离开。
后来有一次说起这件事情,我那个同学带着几分心疼和几分戏谑“那天你一看到我们的时候,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呢。”
军训的第六天吧,我们要去野外拉练。头一天下午班主任和教官都跟我们讲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班主任再三强调女生要是有特殊情况一定要提前跟她请假,不要强求。
刚好,当天晚上我来大姨妈了,但是我没有和班主任说。因为我很想去参加这次拉练,如果不去我会留下遗憾。后来事实证明我的倔强是一个错误,而且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健康隐患。
每天六点军训结束,七点半还要上晚自习,我记得那天好像没有上晚自习。于是我们去学校小卖部买了很多吃的、喝的,作为明天拉练的食物。
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按时出现在校门口。带队的有一个首长、三个级主任、15个教官、15个班主任。
我们按班级顺序走在公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走一会,教官就开始领我们唱歌,“团结就是力量”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进入了一个山沟,路上尘土飞扬,时不时还有拉沙土的大卡车经过。不多时,我们已经满面灰尘。昨晚刚洗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扑满了黄土。
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说是让我们原地休息。过了一会,传来消息说有同学打破了马蜂窝,已经有人被蛰伤了。
队伍开始躁动起来,有埋怨、有担忧。教官和班主任都被叫去开会了。回来以后,班主任拿着红花油,让我们每个人涂一些,说是有驱马蜂的作用。
整顿好队伍秩序,我们开始调头返回。回校的路上,兴致就不如来时那么高了。大家三三两两地结队,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围观我们的人。有人开玩笑说:“看一眼十块钱啊。”
我们没有带镜子,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但是从路人的眼光中可以得知:我们看起来很奇怪。
回到学校,表姐来送她堂妹上学,刚好看看我。看到我以后,她震惊了!后来还跟奶奶说起,又是心疼又是搞笑的。
难得不用上晚自习,而且通知说今天校门开放,同学们可以回家去。看着大家兴奋地离开学校,我默默地走进宿舍,换衣服去水房洗漱。
十天的军训在煎熬中终于结束了。看着镜子中黑黑的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哭了。
2013年的夏天,初夏是离别的伤感;中夏是中榜的喜悦;末夏是思家的煎熬……如今想起高一的那段时光,满满的都是辛酸。
除了男朋友,我很少和其他人说起那段经历。每说一次,相当于再伤感一次,索性放在心里,就当一次成长。感谢当初的自己,顺利熬过了那段时光。
今天写下这些文字,完全是因为那个薄荷味的香皂,实在是记忆深刻,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以后,我不想再有这样的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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