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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主任梁宇光走进主任办公室,请示说与会人员已经到齐,是否马上开会。沙默点点头,拿起一个记录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宽大的会议室。在椭圆形会议桌前坐定之后,扫视一下与会人员,宣布开会。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召开一次委务会,议题呢,只有一项,就是研究解决‘三乱问题’的具体办法,‘三乱’问题,不仅是教育问题,也是社会问题,是我市当前经济社会发展中一个重要的焦点问题。这次委务会,我们还特别邀请了市纪委纠风办的严蓉、市政府督导许万方、市政府办公厅秘书处卓文,还有市政协的李媛,以及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金劲洲等同志参加,所以,这应该算是一次委务扩大会吧。下面,就由教委纪委书记刘燕凤同志汇报一下‘三乱’调查组检查调研的情况。”
为了掌握第一手材料,拿出针对性的措施,沙默从教委各处室抽调人员,由纪委牵头,组成四个调研检查组,深入到各县区检查和收集情况,又进行了汇总,调查情况打印成书面材料,与会人员人手一份。所以,刘燕凤没有过多发挥,照本宣科念了一遍,最后说:“总体情况就是这样,问题很严重,乱补课的学校百分之百,乱收费的学校百分之百,乱分班的也是百分之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所以,我们的调查结论是:‘三乱’现象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给教育和社会带来严重危害和极坏影响,亟待解决!”
沙默说:“具体情况大家看材料,今天我们就是实打实研究对策,逐项研究,逐项拿出措施,我看,就按补课、收费和分班的顺序逐条研究讨论,有关人员做好详细记录,回头整理出来给我,下面就开始逐项讨论,在座的都是教育方面的行家里手,希望大家献计献策,集思广益!”
会议进展缓慢,主要由于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意见不完全统一,出现分歧和争论,但讨论积极,气氛热烈。逐项讨论完毕,沙默看看手表,马上下午四时,整整开了三个多小时。
他满意笑了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发言踊跃,讨论积极,我简单考虑了一下,有些建议还是很有见地,极具采纳价值的。刚才大家在讨论中也提到一个问题很值得我们重视,就是我们要不要一刀切,彻底取缔一切补课、收费和分班,虽然这次我们决心很大,但决不能搞一刀切,我们必须紧密结合我市教育工作现状,一方面要遏制‘三乱’现象,树立良好的教育形象和教育秩序,让教育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同时,也要按照教育规律办事,不能搞教条主义,因地因时因事而宜,调动教师、学校、家长和社会搞好教育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更好地发展教育,培养人才。这才是唯物辨证论嘛!好的,会议就到这里!”
沙默回到办公室,马上点燃一支香烟,贪婪地吞了一大口,然后屏住呼吸,让烟雾在胸腔里氤氲,之后舒服地吐出来。他的烟瘾很大,但吸的量却不多,每天半包多一点而已,平均大约一小时一支烟。他喜欢抽劲道更猛一些的烟,所以,他他常抽“三五”、“短路”等一些外烟。
教委副主任泠水秋走了进来。沙默之前与她很熟稔,沙默做副校长时她是基教处处长,后来提拔为教委副主任,主要负责基础教育工作。沙默经常受人之托办理一些学生入学、升学事情,找到泠水秋的时候较多。泠水秋听说沙默回教委当主任,私下里也几次和沙默沟通,显得更加亲热。毕竟年纪比沙默大几岁,又是女流,对于沙默华丽转身,从下属一跃成为顶头上司,没有过多的嫉妒和排斥。不像其他一些男性教委领导,心态不平衡,表情也不自然。
“沙主任,”泠水秋笑吟吟说,“刚才你那段结论的话说的太好了,很有高度和自信,不愧是市委大机关出来的,让人刮目相见!”
“泠姐,你别急着夸我,这里面好多事都和你有关呢,这个‘三乱’的重点区域,就是中小学,会上我看你也没太多说话,不知你有什么看法?”沙默也笑着说。以前他一直这样叫,回来后,觉得改了称呼显得有些倨傲,便私下里还是称她泠姐,在其他工作场合才称为泠主任。
“我赞成你的意见!”泠水秋爽快地说,“唯物辩证嘛,不搞一刀切,中学有升学任务,而且不仅对于学校是个艰巨的任务,对于我们教委也是同样艰巨,我们的升学率也要与莲城市经济发展同步啊,所以呢,我考虑一些必要的强化教学措施还是要有的,譬如补课和分班,高三、初三就需要,这也是教育规律所要求的,因人施教嘛,所以,还真要仔细研究一下,确保在不影响升学率的基础上治理‘三乱’,你看呢?”
“嗯,是这个道理!”沙默点点头,“我也这样考虑的,治理‘三乱’固然重要,而且是当前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也是对市委领导和社会的一个交代,但不能因噎废食,倘若因此影响了升学率,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而且,一旦那样,岂不是反过来证明补课和分班是提高升学率的唯一路径吗,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做!你说对不对?”
“厉害!透彻!”泠水秋点头称是。
“这可不是我厉害,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会上很多人也流露出这种忧患,所以呢,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或者说是一种教育智慧吧!”
“沙主任,说真的,不是我奉承你,你现在这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是实在的高,其实,教委主任都有些委屈你,我看当抓教育的省长都没问题,记住啊,姐可看好你,将来步步高升,可别忘了还有这个姐呢!”说完,咯咯笑了。
沙默说:“泠姐这是给我鼓励呢,我可不敢有那种奢望,我朋友多,又好揽事,前些年没少给姐添麻烦,现在刚回来,还要姐鼎力支持呢,怎么会忘呢!不过,刚才你说什么实在是高,让我想起了‘地道战’了……”沙默也大笑起来。
“是啊,难怪我也觉得这话有点特熟呢,随口就来了,看来,我们这代人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啊,人老了,可教育的影子挥之不去呀!”泠水秋感慨地说。
“你可没老,我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沙默端详一下她说。
泠水秋下意识理理头发,“咦,对了,我们家老邱还想和你聚聚呢!”
“哦……”沙默回忆一下,“他还在自来水公司吗?”沙默和泠水秋的丈夫邱岩田以前见过几次面,还记得他当时是自来水公司的党委书记。
“早调到局里了,现在公用事业局做党委副书记,一直也没动一动,五十多岁了,还是个副局级,不像你年轻有为,一步就上了正局!”泠水秋眼神多少有些黯淡。
“咦,泠姐,我听说公用局一直没有正职书记呀,他上去应该没什么阻力的?”
“唉,不瞒你说,跑过几次,可那时东楼西楼不融洽,谁也不愿管,想上的人不少,可一直没安排,就那么空着,老邱是有实无名,干着那份活却没享受那种待遇,没办法呀!”泠水秋无奈地叹息一声。
“哦……”沙默马上明白了泠水秋此番话的含义,“泠姐,有些事情是那个特殊时期的产物,市委新班子估计不会不清楚这些反常情况,我想,会有解决的!”
“也是,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确实应该解决,哎,你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帮老邱呼吁一下!”说着,泠水秋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沙默。
沙默也扭脸看泠水秋。他懂得那眼神的含义。他点点头。泠水秋笑了,说:“谢谢沙默!等老邱安排好了,我通知你!”
沙默点点头。他喜欢人们么这样称呼他,这比团长、主任官衔都亲切。剥离了官员那层装饰华丽外衣,只剩下一个朴素无华的自然人,这让人多么轻松愉悦啊。官场上,很多人依赖官职存在来实现自我,在普通生活中就黯然无色,迷失自我。这如同一个演员,沉溺于角色之中走不出来,实际上,是一种失败。在沙默看来,真正的自我不在官场,它存在于与他人朴素交往的过程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在生活中要比官场上更为精彩。我是谁,我是沙默。想到这里,他兀自笑了。有点像和女人开玩笑时那种坏笑。
蔡芳打来电话问他那台笔记本电脑的事,埋怨他们不该破费,那份纯粹的友情不要被世俗弄脏了。沙默笑了说,正因为尊重友情,我们才从孩子角度着想,为他大学学习提供更好的条件,这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我们知道这样可能让你们为难,可是,清白和友谊并不矛盾,正因为这种友谊的存在,才更能彰显清白。我们觉得这样做还是合适的,所以,也请两位领导理解我们的心情。蔡芳扑哧笑着说,看你这套理论,怎么跟中蛟一样呢,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说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我只能说谢谢你们了。飞龙很喜欢那台电脑,看来你们也是煞费苦心,这让我们做父母的脸红啊,还是你这搞教育的知道孩子心理。
蔡芳又说,小柳妹子挺好,我一见就喜欢了,她没那种社会俗气,朴实纯净,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只是,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沙默说,那蔡局长以后多带带她,我倒觉得她很稚气,总感觉不那么成熟,不过她对你可是顶礼膜拜,格外敬慕啊。蔡芳说,我可没那么好,以后没事你就带她过来玩,飞龙一走他又忙,我这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沙默说,蔡局长想要说话还不容易,那些女人唯恐靠不上您你呢。蔡芳说,说话也要挑个人的,正因为她们有想法我才不愿意呢,还是朴实无欲聊得来。沙默说,那好,既然蔡局长赏识,我就告诉她一下,她肯定会得意呢。
蔡芳说,咦,这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不烦吧,中蛟总是说我一拿起电话就停不住嘴。说着她笑了。沙默说,女人爱聊天这是天性,我怎么会烦呢。领导那是胸有峰壑,运筹帷幄,干大事的人不会拘泥于小事,所以才那样说的。蔡芳说,有人说你文气太重,我倒觉得挺好的。沙默说,是的,这是我的缺欠,就是有些事情过于率性,情感成分较大,这样可能就会影响理性和原则,可又改不掉。蔡芳说,我看倒挺好,文气有时就是女人气。沙默苦笑了说,蔡局长,不至于吧,我这胡子拉碴的,还有女人气。蔡芳也笑了说,那是外表,情感用事就是女人气嘛,难怪那些女人对你都不反感,说你不像个官员,倒像个文艺工作者。我告诉她们,你本来就是诗人和作家嘛。沙默说,就是偶尔写写罢了,不值得一提的。
蔡芳说,好了,不说了,再说你真该烦了,我得回去给你们领导做饭了,中蛟让我和你们几个说声谢谢,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廖一直单着,中蛟让我帮着留心,我这身边也没有太适合的,你哪边要是有合适的,就给他介绍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了,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大家帮着想想办法。沙默便问,老廖是什么情况,我还真纳闷呢。蔡芳便简单介绍廖广德的婚姻情况。
廖广德的妻子是一所医院的护士长,父亲是部队的师级军官,本来转业后可以留在那座城市,但廖广德考虑要照顾病弱的母亲,便执意回到家乡吉安县。时间一长,妻子无奈两人便离了婚,儿子也跟随母亲留在那座城市。以前,每隔一两个月,廖广德就要驱车去远在四五百里之外看望儿子。现在儿子大学毕业,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偶尔会过来探望廖广德。原妻早已另组家庭,出于各种原因,他一直没有再娶,虽然有些孤单,但他也觉得清闲自在,无牵无挂,一心扑在工作上。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更加敢于坚持原则,不徇私情。
沙默放下电话,想想自己熟悉的女人,还真没有适合的。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便准备回家。心想,按照廖广德那种喜欢文化人的性情,教师肯定对他的口味,回去问问妻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单身女教师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办公室主任梁宇光匆忙推门而进,也没顾上敲门,让沙默一愣。梁宇光汇报说,五十二中学下午发生一起教学事故,一名学生在上体育课时被体育器械所伤,目前正在医院救治。沙默一惊问伤势怎么样。亮宇梁也不很清楚,只是知道伤势不轻。沙默又问为什么现在才汇报。梁宇光说校长在外面,听到消息后赶回学校,刚才是在医院里挂的电话,他想过来向您当面汇报。
“去医院!”沙默说。
“沙主任……”梁宇光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快说!”沙默有些不耐烦。
“沙主任,您这个时候去,合适吗……”梁宇光面带难色。
“这个时候不合适吗?”沙默盯着他反问。
“是这样,沙主任,这个时候家长情绪肯定不稳定,冲动之下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以前……以前教委大都不露面,即使不得不去,也是等事态缓和之后,根据情况才出面的……”
“别说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命关天,哪来那么多讲究,马上去!”沙默陡然怒气冲天。
见沙默勃然大怒,梁宇光诺诺退出,马上安排司机。
在车上,沙默又让梁宇光马上给泠水秋挂电话,让她也直接到医院来。赶到医院时,五十二中学校长周琦已经接到梁宇光通知候在门前,他迎上前来伸出手说:“沙主任,您亲自来了……”
沙默没理会他的手,一边踏上医院门前台阶,一边问:“怎么回事?”
周琦只好缩回手,紧随着沙默走进医院,边走边介绍情况。
五十二中学毗邻郊区,处于通往莲花山风景区的大道旁。下午,一节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完成后当堂教学内容后,让学生在操场上自由活动,自己到面临操场的教导处,从窗扇里一边观察学生一边喝水。一个男生自己去操场一侧玩飞行旋梯,旋了几圈之后跳下来时,由于地面不够平整,趔趄一下,这时还在高速旋转的旋梯从后面砸到这个男生身上,学生当时就不省人事,老师闻讯后叫来120 急救车,送到医院。
“几点发生的事?”沙默问。
“两点多吧,就是午后第二节课!”
“那时你在哪,为什么不马上汇报?”沙默紧紧逼问。周琦身上散发的酒气鄙不时他袭来。
“我……这……”周琦顿时慌张,一时语噎。
来到手术室门前,几名家长正围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哭叫。梁宇光上前一步说:“各位家长,请镇静一下,我们教委沙主任过来了……”
沙默说:“各位家长,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痛心,你们放心,该负责的我么一定负责,该处理的我们也一定处理,现在当务之急是抢救孩子,所以,还是……”
“领导啊……”一个泪人般的女人哭着上前拉住沙默的衣袖,“我们是农民,这可怎么办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呦!”
沙默问周琦:“医疗费办了吗?”
周琦说:“我们已经垫付了一万多元!”
沙默拉住女人的手问:“暂时够吗?”
女人说:“哪里够啊,刚才还催着交款呢,这个校长也不吭声……”说着又嚎啕起来。
沙默瞪了一眼周琦,沉声说道:“马上让会计带支票过来,就是全校教师不开工资,也要保证抢救孩子!”
周琦擦擦满头大汗,应声而去。
这时,泠水秋匆匆赶来,对沙默说:“沙主任,你还没吃饭吧,我在这里盯着。你先回去吧!”
沙默一想,都在聚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便安慰一番家长,也没回家里,又回到教委大楼。进门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一边想,这个周琦干到头了。
对于周琦 ,沙默并不陌生。他原本也是语文教师,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学教学改革浪潮高起阶段,也曾承担一个市级教改项目,但他过于务虚,沽名钓誉,并没有扎实搞教学研究,却专营升迁,教改项目不了了之,但从一个普通教师逐步成为校长,学校管理也差强人意,教师舆论较大,据说与王旗和区教委领导关系甚笃,所以一直也没有调整。沙默回教委之前,他曾打电话约沙默喝酒,沙默委婉回绝了。由此也可见,他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教学事故,难辞其咎。只是,现在普通初中归各县区教委管辖,校长的任命和免职也归区里,所以这件事还要和区里沟通。
正想着,泠水秋和横山区副区长侯萍、教委主任唐国华匆匆走进办公室,沙默和侯萍、唐国华握手。
侯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给市教委添麻烦了!”
唐国华说:“是啊,我们没做好工作,请领导批评!”唐国华原为市教委副处级调研员,去年调到横山区任教委主任,所以,对教委领导很尊敬。
“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沙默请几个人就坐后问:“孩子怎么样?”
“还好!”泠水秋说,“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好在旋梯砸在后脖颈和后背上,倘若再高一点点,这孩子就废了!”
沙默闻言,松了一口气。一是为孩子的幸运,二是为自己。毕竟,倘若刚刚上任就发生一起学生死亡的重大教学事故,自己脸上也不光彩。
“正好,你们区领导和教委领导都在,不知你们对这个事故准备如何处理?”沙默问。
“我想,这个事故必须严肃处理,那个体育教师应该给予行政处分,在职称评定上也要有一定限制!”侯萍说。
唐国华说:“我同意侯区长意见!必须严肃处理,也要通报全区各学校!”
沙默想了想说:“违反教学规定,擅自离开课堂,没有尽到课堂监管和保护学生责任的教师,肯定要严肃处理,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不过,学校层面呢?管理上有没有什么漏洞呢?”
“嗯,教导处也有责任,没有及时发现教师擅离职守,应该给予批评!”唐国华说。
“校长也有责任!”侯萍说,“不管怎么说,学校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故,不能说没有责任!”
“这个……”唐国华略一迟疑,“周校长还是很及时采取措施,如果……”
“唐主任,据我了解,他不是及时,而是非常不及时,你们什么时间得到的汇报我不知道,不过市教委知道这件事时已经很晚了,你们是否了解一下,这个周琦干什么去了……”沙默有些气愤。
泠水秋接过来问:“是的,刚才周校长还是一身酒气呢,你们没嗅到?”
侯萍看看唐国华,唐国华立刻红了脸,他清楚自己偏袒周琦的意思过于明显。
“我们市教委的意思是,这个人不要用了!”沙默一甩手说,又问泠水秋,“泠主任,你看呢?”
泠水秋一点头,说:“是不能用,不过人归你们区教委管,你们考虑吧!”泠水秋虽然明确同意沙默的意见,但还是为他这样不留情面地要求区教委感到有些吃惊,毕竟市教委只是业务领导,不好如此强硬。历来教委主任也不会如此对待区教委主任,尤其是负责文教工作的副区长。她有些担心他们会吃不消。
果然,侯萍有些挂不住脸,面色难看地说:“既然市教委是这个意见,那么我们回头研究一下吧!”虽然,侯萍对周琦也不满意,但沙默的强硬态度让她多少不悦,毕竟沙默不是她的主管领导。但她又不好反驳,一是亏理,二是她也没有勇气违逆沙默。这不仅因为沙默是整个全市的教委主任,完全可以如此说话,还因为沙默的背景。
侯萍和唐国华离开后,泠水秋看着脸色严峻的沙默说:“沙主任,我觉得……哦,我是老大姐啊,所以说一句别人不能说的话,就是……”她沉吟片刻。
“哦,泠主任,但说无妨!”沙默注视泠水秋。
“这件事确实令人气愤,不过……对于区里,我们还是……怎么说呢……”泠水秋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但沙默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说:“泠主任,你提醒的有道理,可是,我们如果不提出我们的意见,我看那个唐国华就会袒护周琦,这种事情不严肃处理,我们不仅对不起学生、教师,也对不起这个教育事业,通过这件事,我们也要教育全体教师和学校领导,恪尽职守,不得懈怠,以此为戒,下不为例,即使他们不满意,我也要说,领导让我来做这个教委主任,不是让我来搞一团和气,出卖原则的,是要让教育像个教育的样子,学生像个学生,老师像个老师,学校像个学校,校长像个校长,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考虑他们高不高兴,必须说!”沙默眼神囧囧,话语掷地有声。
泠水秋端详着沙默良久,然后笑了。她说:“嗯,太好了,有你这番话,我就有信心了!其实,教委就是缺少你这样一个有魄力的领导!”
沙默倒没认为这是自己魄力所在,他清楚,这是自己嫉恶如仇、仗义执言的品性所驱使,他的眼中揉不得沙子,或许,这也是一种文人气质。
他知道,自己这次到教委来,注定要得罪人,这仅仅是个开始,之后,随着各项工作陆续深入开展,还要触及一些人的固有利益,他有这个思想准备,既然走到这个位置上,他无所畏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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