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官妻-020

作者: 沙漠孤月 | 来源:发表于2019-09-16 20:2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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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0:(019被锁,待改)

    “老婆,这是今天的税款,如数交讫!”

    洛志伟一进家门,便把二百元钱放在欧阳若岫面前。

    “赢了?”欧阳若岫一边看《新闻联播》,一边问。

    “还行,小胜,小胜。”他今天赢了一千多元。

    “那就再拿一百元!”欧阳若岫继续看电视,但把话撇给喜滋滋的洛志伟。

    “干什么?老婆,可不能随便加税,要按合同办事。”洛志伟不情愿。

    “那么多废话,正好明天交孩子舞蹈班培训费!”欧阳若岫回头撇了洛志伟一眼,佯嗔的样子也很美丽。

    “好好,今天老公高兴,办了!”说着,又一张百元钞票搁在欧阳若岫面前,她没理会,依旧目不转睛看电视。晚上看中央台《新闻联播》,早晨看《莲城新闻》成为她近期每日必做的两件事。

    洛志伟四肢摊开,仰躺在里间卧室的床上,觉得十分惬意。

    今天的牌局他和得顺风顺水,三家输一家赢。他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来了,不然就错过了这次赢钱的绝好机会。

    本来,下午四时左右,牌局该结束了。薛小鹏不甘心,坚持要再玩四圈。老崔和大姜也想翻本,自然也想继续。洛志伟已经赢了八百元,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不会再玩。他玩牌的原则是见好就收,绝不恋战。但今天太顺了,有如天助。独和一张牌,都能顺手摸来。这让他有了一种无往不胜的豪气,便应允继续开战。结果,风卷残云,又是一阵横扫。最后结束时,居然赢了一千多元,平时不过三五百元而已。

    薛小鹏似乎还不甘心,想要再来最后四圈。洛志伟一边把钞票整理一下塞进钱包,一边说,算了,我必须回家,老婆孩子等着呢。

    薛小鹏不好勉强,白白眼不再说话。老崔离婚,大姜未婚,两个人都无牵挂。所以对洛志伟的话有些反感。

    大姜说,洛经理今天怎么突然牵挂起老婆孩子了。老崔坏笑着接话说,怎么能不牵挂,小洛老婆可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放心不下呗。薛小鹏也趁机插话,是啊,我老婆要是那么漂亮,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搂着她。说完,几个人嘿嘿笑了。

    洛志伟明白这几个人心存嫉妒,不仅是这几个人,几乎总公司的人都知道洛志伟有个美貌无比的妻子,见过的人无不羡慕和嫉妒。所以,平素男人们话里话外总要拿他调侃一番,甚至连女人们都嫉妒。但洛志伟从不恼怒,倒有些自豪。在他看来,自己老婆漂亮,说明自己本身有能力。于是,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笑着接受。

    确实,如果单从外在形象来看,洛志伟与欧阳若岫还是蛮般配的。他身高一米七六,相貌端正,可算倜傥男人。两人走在一起颇为和谐,没有什么落差可言。所以,老婆给了洛志伟一种男人的自信和骄傲。他喜欢与妻子并肩走在大街上,笑吟吟迎着人们投来羡慕抑或嫉妒甚至猥琐的目光。“看看,这是我老婆”,他沉浸在这种虚拟的高傲之中,以成功男人自居,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他潇洒地夹起手包,冲三个输钱的倒霉蛋笑笑,推门离开。

    现在想来,他禁不住抿嘴偷笑。

    大概是欧阳若岫用遥控器加大了电视的音量,电视里的声音陡然响亮。

    “深化企业改革,就要让能者上,庸者下,充分调动有志于改革的企业干部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

    洛志伟一个激灵坐起来,陡然想起与姚总的谈话,情绪马上低落下来,如坠冰川。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妻子自己与姚总谈话的内容,毕竟,欧阳若岫在这方面具备一定的敏感和思想,至少要比他能更理性地思维,也更能看透事情的本质。

    《新闻联播》结束的乐曲声响起,欧阳若岫揿下遥控器关闭键,屋里立刻静了下来。

    欧阳若岫扭身进屋,掀开钢琴盖。每天听完《新闻联播》,她都要弹一阵钢琴,有时也会哼上几曲。在教女儿学钢琴之前,她都先复习一下,毕竟她学习钢琴是在十多年前。

    洛志伟凑过去,把一杯凉白开水放在旁边的梳妆台上。欧阳若岫一扭头,问:“什么事?”她知道,丈夫有话要说。

    夫妻之间最大的默契,便是彼此熟稔,甚至熟悉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洛志伟便把谈话的大致内容告诉了欧阳若岫。

    欧阳若岫手指放在琴键上,平静听洛志伟讲述,她的脸色慢慢发生变化,当洛志伟讲述结束,她陡然扭脸杏眼圆睁,以一种鄙视的愤怒注视着洛志伟。

    洛志伟红着脸等待着妻子发怒,他清楚,妻子必然发怒。

    欧阳若岫就那样扭着脸注视丈夫良久。慢慢,她的眼眶湿润,她咬着下嘴唇控制着,她不想流泪,因为此时泪水无济于事。她流泪不是出于愤怒,现在,她已经愤怒不起来了。她不生气,只是失望,甚至是一种绝望。她眼眸中的丈夫变得模糊,变得陌生,变得丑陋,变得猥琐。

    她万万没有想到,丈夫在这种仕途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居然还有兴致出去打麻将,这是何等的颓废和自甘堕落,甚至都没有一点对家庭、对妻子、对孩子的责任感。

    想到这里,她实在控制不住,闭上眼眸,任由泪水潸然而下,肆意横流。

    洛志伟见状,知道妻子非常痛苦,便拿过湿巾给她擦脸。可他非常奇怪,妻子为什么没有如往日那样愤怒如火山爆发,却这样默默流泪。他根本不知道欧阳若岫为什么会如此痛心疾首,甚至觉得这是女人的大题小做、患得患失。在他看来,即使不做这个小经理了,换个位置又能怎样,何至于此?

    “算什么事,而且现在还没确定……”

    欧阳若岫轻轻推开他的手,她说:“别碰我,我想独自静一会儿!”

    她走进卫生间,将隔断拉严,然后坐在马桶上对着镜子兀自落泪。

    她知道,丈夫没救了,不能指望他通过事业成功给家人带来幸福。她后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顺从地听由父亲的安排嫁给这个貌似年轻有为实则庸碌无为的男人。她也埋怨父亲,居然不给她自由谈恋爱的机会,仅凭自己的喜好就把女儿嫁给一个目光短浅不求上进的农民儿子。

    她清楚,父亲爱她、疼她,怕她受欺负受委屈,不愿她自己谈恋爱,嫁给城市里轻浮的男青年,可结果呢?老实而忠诚的丈夫给了女儿幸福和希望吗?没有!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有,那也仅仅是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这就是丈夫对婚姻的贡献,仅此而已!

    洛志伟不放心,几次关切地敲门,她都没有理睬。

    对于丈夫,今天,她的心彻底死了。她曾绞尽脑汁从各方面来引导洛志伟提高修养和素质,学会为人处世,走上男人的仕途之路。现在看来,一切都无济于事,她能潜移默化改变丈夫的言行,却改变不了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生活越优裕,丈夫的劣根性越凸显,越顽固。所以,她只能心灰意冷,只能接受命运。

    想着想着,欧阳若岫忽然笑了。是啊,这就是命运,一向心高气傲自诩优秀完美的欧阳若岫,也应该有缺陷,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庸俗的丈夫,来破坏她的完美,这不是命运是什么呢?

    她对着镜子擦干眼泪,又淡淡扑些粉。她不肯邋遢,即使在丈夫面前,也始终保持一种光鲜,总是光彩照人。

    她走出卫生间,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洛志伟惊讶地看着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完全了解妻子。这是个神幻的女人,神秘莫测。

    欧阳若岫重新坐到钢琴前,手指跳跃着弹奏起生命交响曲,琴声铿锵,穿越窗扇,在夜空中回荡。

    弹了一个片段,琴声戛然而止。欧阳若岫背对着洛志伟说:“你打算怎么办?”声音中带着琴声的余音。

    “哦……”问话突然,洛志伟一愣,停顿片刻,他回答,“又能怎样?想保住位置就要做姚总的工作,我今天看他那态度,好像能给我机会。”他脑海里出现谈话结束时,姚总那神秘的眼神。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欧阳若岫幽幽说。

    洛志伟一惊,这不是妻子一贯的态度,她总是鼓励他竭力争取,不放弃任何机会或者可能。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如此冷漠,一反常态,这说明什么,他自然明白。想到这里,他蓦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既然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算了,与其投入去争取,倒不如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其实,这恰恰是洛志伟认为最佳的选择。不过,妻子的冷淡,让他又觉得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选择。

    “也好,倘若真换一个适合你的位置和环境,或许还是件好事!”欧阳若岫还是对着钢琴说话。

    洛志伟一阵心酸。看来,妻子对自己确实失去信心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把一层薄薄的影子洒落床上,给这间屋子涂上一种淡淡的忧郁。

    夫妻俩相背而卧。

    洛志伟打了一天的麻将,又遭遇单位和家庭的批评、责难,身心俱疲,早已发出粗重的鼾声。

    欧阳若岫却辗转难眠。月光照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幽幽地有些哀伤。一切都是阒静的,只有她那微微向上卷曲的睫毛在月光中跳跃,孤独闪动。

    她无法入睡。倘若她能如丈夫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沾枕即眠,那就不是欧阳若岫了。

    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不仅要求自己完美,也要求女儿完美,丈夫完美,家庭完美,她容不得瑕疵存在。现在,她有了瑕疵,确切说,对于婚姻家庭而言,这不仅仅是瑕疵,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缺陷,一块无法修复和掩饰的巨大疤痕。这让她的自尊心和优越感受到严重挫伤。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并不优秀,甚至有些丑陋不堪。她也第一次感到自卑。一个拥有一个庸俗无能丈夫的女人,还有什么优秀可言。如果有,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倘若说,丈夫因妻子的美丽而自信,那么,妻子就是以丈夫的杰出而尊贵。这既是一种互补,也是一种互证。对于自然,通过两性互补,创造新的生命,实现繁殖意义;对于社会,通过夫妻互证,创造美的境界,实现人生价值。

    她忽然觉得,背后传来的鼾声,不再熟悉,不再亲切,甚至不在身边,而是来自遥远陌生的地方。

    她有些困顿,睫毛的跳跃慢慢沉重起来,像鸟儿被雨打湿了的翅膀,在树叶间艰难忽闪着。

    可她还在顽固地想,身后这个男人应该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可自己的男人是谁呢?

    他在哪儿?

    月光中,欧阳若岫终于睡了。

    意识领空最后一丝云,缥缈而去,慢慢消散。

    但她的睫毛还在不时翕动,像一个美丽而疲惫的问号,挣扎着询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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