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了五天的班终于迎来了周末，许多人都打算趁着这两天好好放松一下，有的人在家里睡懒觉，也有情侣出来逛街、看电影，还有大爷大妈占领了街上一块空地，开始跳广场舞。又是热闹的一天，有个地方却比以往更热闹。
菜市场门口围满了人，已经把西市入口堵得水泄不通，引的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大家都很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
“嘿，你这个人，故意打翻了我的橘子框，不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想一走了之？不行，快点赔钱。”卖水果的刘大妈指着眼前的女人，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目光如炬，好像要随时迸发出火焰来。
“赔什么钱？真是生意人算得精，专坑熟人，就你那几个烂橘子，酸的要死还卖那么贵，还故意缺斤少两，多收我钱。”一个约么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据理力争，她双手叉腰，气势上也没矮下去。
“我的这杆秤从来都是最准确的，还有好多人借呢，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现在这些橘子滚得到处都是，已经弄脏了，没法儿卖了，你不买下来，谁买？”
大妈话音还未落，一辆车疾驶而过，把地上的橘子碾的稀巴烂。本来捡起来擦一擦还可以吃的橘子，彻底卖不了了。
刘大妈这下更加不依不饶，一定要让葛晓云赔橘子钱。
“想得美，你的橘子又不是我压烂的，想要钱去找刚刚那个司机，反正我没有。”葛晓云给两个孩子凑齐交了学费，现在确实拿不出钱来。如果不是两个孩子天天念叨着想吃水果，她也不会来买。
“你没钱就把你老公找来，他昨天刚发了工资，让他赔。”
这话一出，葛晓云立即起了疑心，“他什么时候发工资，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背着我跟我老公有一腿？”刘大妈是个寡妇，这街坊邻里的，每家每户的情况大家都知道。
刘大妈已经五十多岁了，安分守己，作风良好，今天却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污蔑，一肚子话却不知该怎么说，涨红了脸，在原地急得打转。
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群众们也喜闻乐见。
两方僵持不下。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对这件事评头论足，造成了交通拥堵，引得司机不住地按喇叭。一时间，讨论声、叫骂声、鸣笛声不绝于耳。
民警姗姗来迟，把两人带回了警局，人群才作鸟兽散。
02
派出所内。
没了那么多观众，刘大妈终于恢复过来，她一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到了派出所两人又吵起来了。
民警听了半天才把事情搞清楚，葛晓云把人家橘子倒在地上是事实，可是说自己的老公跟别人有一腿？这就不大可信了，人家刘大妈已经55了。
孙警官从中调停，“你弄撒了人家的橘子，才让它们被车碾烂了，又耽误人家做生意，把橘子钱赔给刘大妈，这事儿就算完了啊。”他对着葛晓云说。
葛晓云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可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刚给孩子交了学费，没钱了，就连学费也问亲戚借了一点。”
“警官，她骗人，他们家有钱，她老公昨天才发了工资，还到我们那打牌来着。”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刘大妈不可能轻易地放过她。
“你老公叫什么名字？电话多少？”孙警官问葛晓云。
“张志国。”葛晓云回答。
“小王，打电话给张志国，让他把钱带过来。”孙警官吩咐道。
刘大妈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现在终于可以出口恶气，“葛晓云就是个败家娘们儿，有钱去买老鼠药，有钱去医院，还花了几大千，这不是自找苦吃吗？现在知道没钱了，当初下药的时候怎么不心疼钱？”
“张志国在我们家打牌的时候，喝了多少茶水，才给了十块钱，当我们是叫花子，打发要饭的，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姓刘的，你别打胡乱说，志国是生病了才去的医院，和老鼠药有什么关系？小心烂舌头。”葛晓云气急败坏。
“哼哼，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吵架，我们楼下的都听到了，真是最毒妇人心呐！连自己的男人也毒，现在又在外面造谣。”
民警一听这事，下药杀人，这可不是单纯的民事纠纷了，属于刑事案件，立即重视起来，细细盘问她们。
“警官，你别听她乱说，如果我真的杀了人，那他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葛晓云争辩道。
“所以你才带他去了医院啊！”刘大妈一口噎回去。
“那如果我要杀他，为什么还要带他去医院？”葛晓云转过头，对孙警官说，“你别听她的，是志国得了急性肠胃炎，才送去医院的，我买老鼠药是为了毒耗子，有只耗子老是偷吃我们家东西。”
“那耗子毒死了吗？”孙警官问，他暗地里偷偷地给旁边两个同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查探一番。
“死了。”
“尸体呢？”
“早就扔了。”
“耗子药还有吗？在哪里？”
“还有，在家里。”
“你的职业？”
“饭店服务员。”
“老公是做什么的？”
“小区保安。”
“他是在哪家医院做的检查？”
葛晓云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西柯人民医院。”
“你们吵架是在什么时候？”
葛晓云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几乎每天都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上次吵架是在两天前。”
“刘大妈说那天晚上听见你俩吵得很激烈，还说你给张志国下了毒，是哪一天？”孙警官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葛晓云刚要开口辩解，孙警官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想清楚了再说，我们还可以去医院了解情况，对你的街坊四邻一一走访，总会知道实情的。”
葛晓云一阵心虚，心里犹豫不决，刚刚还有的侥幸心理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是啊，纸包不住火，警察总会查到的，也怪自己心不够狠，还对那个男人抱有期望。她细细的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03
1月27日晚上7点，张恒和张秀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葛晓云则在厨房忙忙碌碌，给两个孩子准备晚饭。
“妈妈，晚饭什么时候好呀？我都快饿死了。”张秀跑过来，小手抓着妈妈的围裙，望着她可怜巴巴的问道。
“阿秀乖，饭马上就做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饿，就拿个小馒头啃着。”葛晓云拍拍女儿的头，温柔地说道。今天本来要上夜班的，她向饭店老板请了假，才刚刚赶回来。
“妈妈，妈妈，我也要吃馒头。”张恒也跑过来。
“在那边，自己拿吧。”葛晓云手指了指橱柜。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子，三人拿起筷子刚要吃，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张恒跑过去开门，“爸爸，你回来了。”
“是啊。”张志国刚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你们在吃饭，刚好，我也还没吃，一起吧。”说完他就径直做到了张恒的位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葛晓云脸色低沉，“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住院吗？”
“在医院躺了两天，身体有些好转了，就回来了，住院费那么贵，咱们烧不起那钱。”
张志国正要把一筷子饭往嘴里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斜眼盯着葛晓云，“你不会在儿子的饭里也下了老鼠药吧？”
葛晓云动作一顿，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一阵沉默之后，张志国又开口了，“量你也不会去害自己的亲儿子。”说完，大口吃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葛晓云了然于心，与其说在提问，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看着葛晓云一脸的风轻云淡，张志国很生气，他差点就死了，还在医院遭了几天罪，她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对，眼前坐的人不仅是自己的妻子，还是一名杀人凶手。
“所以你承认老鼠药是你下的了？”张志国质问她。
“是我。”葛晓云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死心了。
看着她这种表情，张志国心里很冒火，她竟然这么爽快的就承认了，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谋杀亲夫，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这两个孩子就没有爸爸了，她不是挺心疼孩子的嘛。
对了！孩子。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脸上乌云密布，阴沉的滴的出水来，两个小孩也怯怯地望着他。
“这两个野种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还是你和其他野男人生的，你杀了我，是想带着他们跟别人走？”
听到这话，葛晓云再也控制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摔了筷子，“对，我是想走，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家了，你钱挣得不多脾气却挺大，动不动就对人大吼大叫，喝醉了酒就开始对我们拳打脚踢，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把一整瓶溴敌隆倒下去，直接毒死你，天天出去打牌，把钱都输光了，对家里的事一概不问，连给孩子资料费的钱都没有，现在还怀疑他们是野种，不是你亲生的。”
“这么多年来，我的辛苦付出都喂了狗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活在世上干什么？可惜了那些饭让你吃了，不如趁早死了，一了百了！”葛晓云越说越气，最后干脆一挥手，把桌上的盘子连带着饭菜一起扫在地上。
感受到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两个小孩子，偷偷地回房间，从门缝里往外偷看。
这番话张志国听得也是惊心，想不到妻子对自己积怨已久，他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登时跳起来，亮出拳头，又要开打。
“你打，你打呀！打死我了你也跑不了，只可惜我的两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又摊上了一个畜生不如的爸爸，以后的日子该多凄惨！算了，这都是命，他们命该如此，注定要经历这一切。”说着说着，她竟然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想到这里葛晓云心痛难忍，情不自禁地掩面哭泣。
04
“头儿，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哭上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呀？”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警察对孙警官说道。
孙警官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没过多久，葛晓云声泪俱下，一五一十地主动把事情都交代了。
葛晓云被家暴过很多次，身上的淤青没有一处不是被张志国打的。去年十月，在她又一次遭受家暴后，积累多年的怨气终于突破临界点了，她偷偷地在菜市场附近买回来两瓶老鼠药，在张志国的饭菜里滴了一滴。
从那以后，直到十二月间，她前前后后一共投毒五六次。初期张志国的嘴、鼻子牙齿开始出血，后来症状愈发严重，出现尿血、便血等症状。
葛晓云知道，老鼠药已经发挥作用了，可是他不能死，他死了，两个孩子就没有爸爸了，以后肯定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不利于小孩成长；而且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自己一个人也抚养不起两个孩子，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不像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已经没人要了；她没想过杀人，只是想慢慢惩罚他，折磨他，如果张志国真的死了，杀人偿命，自己也难逃一劫，更苦了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找邻居把张志国送进了医院。
也是个可怜人啊！孙警官心里同情她，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报警，对你丈夫的家暴行为采取法律措施？”
“不，不能报警。他已经答应过我了，以后会好好顾家，不会再去赌博，也不会再打我了。如果让你们介入，会对他产生不良影响，而且他能原谅我对他做过的事情，我已经比较安心了，不想再去追究责任，就让这件事翻篇儿吧。”葛晓云态度强硬。
小王进来告诉孙警官已经找到了杀人的证据，医院那边也给出了结果，通过走访，邻里也指认了这件事情，张志国也亲口承认确有此事，不过他并不打算起诉葛晓云。
至此，案件全部真相大白，葛晓云由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虽然张志国已经原谅了她，但司法无情，即将等待她的是法律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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