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霜降

“今日霜降”。

看到手机屏幕上面的提示，顿时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霜降是秋季最后一个节气，意味着冬季即将到来。“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应该是空中枯叶飘零，脚下衰草凝霜的时候。

然而，关中平原的霜降时节，却是蓝天白云，心旷神怡，时有微雨缠绵，清清爽爽，收获喜悦，播种希望，色彩最丰富的时候。

不用说连绵起伏的秦岭在蓝天白云之下的如黛青色，也不用说清澈的河流在平静的大地白练一样蜿蜒曲折。放眼望去，村间街道，人家门口的树上、临时搭起的木架上、墙上到处都挂着拴起来的、编起来的金黄的玉米棒。沧桑的老人坐在门口的太阳下，剥着玉米，脚下是一地金黄；拴着辣椒，面前是一串火红。门前院落的菜地里，茄子是紫的、辣椒是红的、萝卜、白菜绿的生翠。院墙上垂着发白的葫芦，几个泛黄的一二尺长的丝瓜。屋里背阴的房檐下挂着长串的辣椒。灶房门口卧着几个圆的、扁的、牛腿一样的黄的南瓜。

大片刚收获过玉米的地里很快透出长着一两个叶子嫩绿的麦苗，稀稀疏疏，柔柔弱弱，透着鹅黄。微雨中，早晨湿冷的雾气中，麦苗尖上挂着一粒粒晶莹的水珠，太阳出来的时候熠熠生辉。这就是来年随风起伏的金黄的麦浪。

在田间漫步，让你眼前一亮的，是塄坎上，土崖下，渠岸边，篱笆旁，盛开的野菊花，淡黄新鲜，清清爽爽。线一样细的枝干上，擎着纽扣般大小的黄花，下面还有绿豆般的花蕾等待开放，三五成簇，再连成片。站在土崖下放眼望去，这里一堆，那里一团，满眼秀色，在枯叶衰草中尤为显眼。凑近了，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掐几支，拿回家，插在瓶里，满屋生气。野菊花美在内，不张扬，不惹眼，不绰约。它独特，有自我，百花凋谢，万物肃杀的时节，是你看惯凋落后的眼前一亮，是残枝败叶下生命的顽强，是考验面前的坚强挺立。

果园才是真正是让你爱不够的地方。枝叶枯黄，落叶纷披时节，果子显出了它的鲜艳。

柿子树，是关中农村最普通、最常见的果树。柿子熟了，没有人去摘，甚至没有人认为它是水果。困难时期，柿树园是农村孩子的乐园，现在仍随处可见，是老人的最爱。经霜以后，柿子树的红叶掉落，光秃的枝桠上，挂满了火红的柿子，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这时候柿子树的枝干黑而多结，很像老梅，夕阳下古朴沧桑。高处已经软了的柿子是鸟的美食，树梢上时时传来吱吱喳喳的叫声。

取掉套在苹果上的纸袋，太阳下，几天时间，苹果就像小孩子的脸，粉嘟嘟，红扑扑，皮薄多汁。在地头树下走过，你忍不住就想摘下来咬上一口。这时站在地里矮梯上的主人，小心地卸着树上的苹果，剪掉果蒂，放进铺着厚布的篮子，会很大方的说：“吃一个，自家的地。”地头的苹果堆得像小山，是簇拥在一起的红的笑脸。

还有正在摘的猕猴桃、石榴，正在膨大的黄桃、雪桃……。这时候的关中平原，到处洋溢的是笑声。

劳动之余，人们议论着今年果子收购的价钱，谁家的孩子在南方上学，网上把自家的猕猴桃销售一空，比在地里收贵一两块钱；谁家的孩子在南方打工，一边打工，一边牵挂着家里的收成，把苹果卖给了自己的工友，让家里人装箱发快递。休息时，看着手机上不停推送着十九大的消息，扶贫、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更是让这些在农村和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感到兴奋。

霜降时节，不是衰草上白花花的一片冰凉，而是满眼的翠绿和金黄，是希望和收获，是火红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