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车站时,太阳已经摇摇欲坠,烂黄色的阳光夹杂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让人恍惚起来。当夏天燥热的空气夹杂着汗臭和其它各种恶心味道的热浪一阵阵地朝我袭来时,我无法躲闪,也无力躲闪。抿着嘴,提着箱子,我像只老母鸡一样往前走着。
晕火车的毛病一直缠绕着我。我清晰地记着当我第一次登上火车时的夹杂着恐慌的喜悦之情。可那丝喜悦在火车开动之后便荡然无存,头晕目眩的感觉一次次的侵扰着我,包裹着我。我闭了眼睛,抿着嘴唇,忍着恶心的感觉,将身体蜷缩在窄小的座位上。那次在火车上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有趣,从此以后,火车带给我的只有不美好的回忆。
但这次却不一样。虽然当我迷迷糊糊的随着火车前行,胃里也泛着一股股的酸水。可当我想到再坐一班汽车就能见到父母,就能回到家中的时候,那些被火车渲染的负面情绪,便能不自觉地减轻几分。可是火车总是慢,让人心慌意乱,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于是,即便我充满了回家的喜悦,可依然无法与身体抗衡。
现在,当我逃离开火车站前那片布满腌臜味道的区域时,全身便处在瘫软之中。我眯起眼睛,感觉自己脚下软绵绵的,大地颤抖似得在我脚下挪动,阳光照在身上沉重的让我难以抬起步子。我的脑袋里煮着一锅沸腾的粥,我的眼神像条死鱼,动作也木讷了起来,是个提线的木偶。
我感觉自己无法再往前行去,找了个椅子,我贴了上去。
夏天的夜晚,人们是最耐不住闲的,看着远方广场上熙攘的人群,听着夹杂耳鸣的嗡嗡的吵闹声,我感觉到一阵疲惫。“我累了。”我在心中这样想道。眯上眼的感觉很舒服,有种偷窥的感觉。我似乎感觉脑袋不再胀得难受,于是便长久地沉浸在这种偷窥中。
风朝着我涌来,我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在小河里,摇来摇去,一下又一下。可在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我有些迷迷茫茫……
夜色爬了上来,星星挂满了天空。我被一阵凉风吹醒了。糟了,我怎么睡着了?我惊叫着从长椅上跳了起来。“他妈的。”我自骂道。想着回县城的班车可能要走完了,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休息一会儿,咋就睡着了!”我边说边摸了摸背包的内口袋,那里面有我的血汗钱。松了口气后,我便赶忙朝汽车站奔去。
望着空空荡荡的车站,我愣神了。空旷的车站里早已寂静无声。内心之中,一丝夹杂着失望的惶恐之情瞬间使我郁郁不安。“回不去了。”我在心中想道。突然,车站门口那间亮着微光的小屋出现在我的眼中。如同看到希望一样,我急忙走过去,略微迟疑后便敲起了那扇歪歪斜斜写着“值班室”的破旧木门。
在一段漫长的等待后,那扇门吱吱扭扭地打开了。一个黑瘦的老头探出头来,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不耐烦地问道:“干啥啦?”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老汉,去仝县的班车没有了吗?”
那老汉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用嘶哑的嗓音吼道:“走了,早走完了。啥球车都没有了。”我极不情愿的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要离开。看门的老汉看着我的背影喊道:“小伙子,你去对面找个旅店住下吧,明早七点就有车了。”说完他“啪”的一声关门进去了。
站在市里的街道上,周围的灯光红绿交错,闪烁不断。一辆辆的车从我的身边呼啸而去,使得夜晚的街道也热闹了起来。望着这繁华的街道,我却一点也提不起心情,现在的我,心中满是对父母的思念。
月亮越发的高了,带着凉意的微风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不住地打着哆嗦。我知道今夜的我得先去找个旅馆,度过这漫长而又寂寞的一夜。
那些酒店却是我无法奢望的,那昂贵的价格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拖着行李,我朝着车站对面那闪烁着灯光的巷子走了去。
窄小的街道也还算整洁,两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小宾馆,宾馆的牌子闪着柔和的光芒,使人眼睛恍惚。
“福来宾馆”,在这间不起眼的宾馆门前我停住了脚步,那不光亮的外表让我知道这间宾馆不会太贵,没有考虑多长时间,我拖着行李便走了进去。
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着我时一直眯着眼笑。自打看到他第一眼我便知道他绝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因为他目光中一直透露出的神情是那样的令人放心。
我和他随意的聊着,没过多久他就帮我登记好了。“上楼左手第一间。”他说道。“嗯。”我边答应边拖着行李走了上去。
打开门后,一股香甜的脂粉味道便扑面而来,而在其中夹杂着的还有一丝丝腥甜的味道更使我咽起了唾沫。昏黄的灯光照在房间里,疲惫的感觉便不自觉地升起。我的身体也是早就倦了的,脱了鞋,关了灯,我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看着窗外,薄薄的月光撒满天上,星星一颗一颗的躺在它的怀里,给人柔柔的睡意。我也渐渐耷拉下了眼睛。
“嘎吱。”门突然开了,我被惊醒了过来,揉着眼睛我朝门口看去,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谁?”我边问边把背包拎了过来,抱在怀中。
“大哥,走累了吧!我来伺候伺候你,给你解解乏。”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听着这个声音,我感觉身体一阵酥麻,似乎有好多蚂蚁在我的身上跑来跑去。借着月光,我朝她不甚分明的轮廓仔细窥着。她大概一米六的个头,一件松垮的睡衣斜搭在身上,一不小心就有掉下来的趋势。她身上满是香水和脂粉的味道,我不自觉的用鼻子吸了吸便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用,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走。” “哎呀!大哥,没事的,咋们玩玩,一百块钱,又不贵,还保管你舒坦。”他见我似乎有些犹豫,便进一步说道。
身体突然燥热起来了,我感觉一股血液正朝我的脑中冲去,汗珠细密密地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身上也湿透了,我的那件衬衫正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抖动,那是一种激动的抖动,我嗅出了欲望的味道,它像一张网,正慢慢地把我装起来。我咽了口唾沫,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说道:“真不要,不要。”她见我这样说便继续朝我身边靠过来,房间本就不太宽敞,她这一靠,便和我挨到了一起。那股浓郁的化学品的味道便扑鼻而来,我犹犹豫豫的往后退了退,眼睛却动都不动的盯着这个黑影。她又笑着对我我说道:“大哥,你别害羞呀!来,我来帮你脱裤子。”边说边拽住我的裤脚往下拉。我想把裤子拽住,可是只是提了提,裤子便被她顺从地脱去了。一阵清风吹来,我一个激灵,赶忙抱着裤子往后退去。可能也是着急了,她有些恼羞地说道:“大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要不你先过来试试,看能不能硬起来,硬起来我们就玩,好不?”我又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她却突然朝我窜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用右手抓住了我的阴茎。我身体骤然一颤,她的脸便贴了上来。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与我的嘴唇接触到了一起,我的大脑轰的一下,随即,一条柔软的舌头便进入了我的口腔,我的舌头很快的便与她的缠在了一起,那一刻我觉得天翻地覆。
我恍惚了一下,便反手将她搂住,舌头也很快的吸允着。她不时发出销魂的声音,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燥热。我们互相脱掉了裤子,赤裸着躺在床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说道:“有避孕套吗?”她嘿嘿一笑说道:“早准备了,十块钱一个。”我在心中暗骂“真他娘的黑。”但嘴上却说道:“那就赶紧取来吧。”她也不再言语,翻下床去,便在她的睡衣里摸来摸去。我在床上喊道:“找到没有?快点呀!”她边找边说道:“马上就好。”随后她又嘿嘿一笑说道:“你刚刚还不要,现在看看你那猴急的样子。”我也不接她的话,又说道:“找不到就打开灯找呀。”她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了灯。
我看着她洁白的身体,不住地咽着口水。全身体像刚从热水中出来,火辣辣的冒着热气,我的呼吸声不断地加重,那张看不见的网已经牢牢的把我绑住了。“找到了。”女人边说边转过身来。我慢慢地抬起头从下往上用目光舔舐这眼前的女人直到我看到她的脸。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疲惫,冷漠,欲望,轻蔑,它们同时出现在这张脸上,使得眼前这个女人的五官扭曲了,一团团的挤在脸上。与此同时,我的内心一阵慌张,额头上的热汗呲溜溜地流到脖颈,在我的后背上画出弯弯曲曲的一条长线。我的脑袋里木木的,全身瘫软了一般,带着惊慌和诧异的语气我挤出几个字来“小玲?”。那个女人停下手中撕着的避孕套,抬起头看了看我,她的五官活动起来,恢复成正常的模样,羞惭和错愕的表情便又从她的脸上浮现,她用可有可无的声调说道:“刚子哥!”
我们两个都不再说话,尴尬的气氛布满了整件房屋。空气低沉,一只麻色的苍蝇拍打着翅膀嗡嗡地飞来,它停在我的手上,抬起两只后脚使劲的搓着,我却没有把它赶走。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是曾经的小玲,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口一个刚子哥的小女孩,爱笑会哭的小玲……
我看着低着头坐在床角的小玲,心中五味杂陈。她似乎忘了穿上衣服,她的后背好白,她的身体好柔软,她的舌头……不,我在想什么?我甩了甩脑袋,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先把衣服穿上吧!”
当我把衣服胡乱地套上时,心里还是火辣辣的感觉。
沉默又变成了一张大网,把我们包裹了起来,我被这压抑的气氛挤得喘不过气来。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燥热的心也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小玲的背影,岁月的划痕把她摧残的又瘦又小,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蜷缩在那里。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也无法平静。
“你……”我挤出一个字来,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我与她的距离显得漫长而遥远。
小玲抬起头,眼圈有些红肿,她显得羸弱,脸苍白的吓人。她抽抽搭搭的叹着气,想要说什么,却又把头低了下去。
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不能继续沉默下去。“还是因为你爹?”我终于鼓足勇气试探性地问道。小玲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似乎是点了点头,却依然把埋得很深。
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小玲的父亲——那个我们村出了名的赌鬼。在县城的黑赌坊中,经常能看到一个戴着破毡帽,黑红面貌的汉子,他披着一件结着痂的外衣,浑身散发着猪狗市场气味,行走在满是污水和垃圾的地面,手中的毛票子被汗浸的湿漉漉的,可他依然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赌桌上的骰子,他唾沫横飞,他全身悸动,他显得可恨又可怜。
这个让人恶心的赌鬼虽然嗜赌如命,可赌场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气,反而使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每年将近年关的时候,小玲家便会聚着不少的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一样,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扬言要拆房砸家。这时小玲的爹早已不知躲去哪里,只有她和母亲听着这些威胁抱在一起淌着眼泪。每当过年时,其它的家庭都团聚一起,期盼着明年的新生活,可小玲和她的母亲却不得不面对这可怖的场景。
小玲长大后,她的父亲终于不再混迹赌场。这不是因为他不再痴迷于赌博,而是78他实在是被要账的人打的害怕了。他不敢出门,怕被要账的人打,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上也总是被冲上门来的要账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我想起前几年的那件事,那还是母亲告诉我的。当要账的人又在腊月的日子里冲进小玲家的时候,小玲的父亲还没有来得及躲出去。他们把小玲的父亲用绳子绑了起来,大喊大骂的声音搅动了四邻,可面对这些只认钱的凶狠之徒和那个全村人都厌恶的赌鬼,实在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父亲,小玲心里满是伤心和难过。不论这个人多么混账,多么让别人厌恶,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小玲咬了咬牙告诉那些要账的人,她会替父亲偿还这些借款……
我看着眼前的小玲,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命运造人吗?我说不清。虽然我非常同情她,可作为一个打工仔的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她。
我谈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可你也不应该……哎!”
小玲抬起头,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冷笑一声后她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眼泪从小玲的脸上流了下来“我找过其它的工作,可根本还不了那些钱,那些高利贷时间越长钱就越多,我为了快点还清,能有什么办法?”
我默然了。我不知道是该安慰眼前的小玲,还是应该对她表示理解。看着眼前的小玲,原本在工地上一年的劳累和心酸突然间都感到不值一提了,我知道对于小玲来说,我吃的那些苦是算不了什么的。
小玲站起身来转过脸看着我说道:“刚子哥,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顿了一会我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小玲笑了一下,笑得让人心酸,她说道:“谢谢你,刚子哥。”我茫然问道:“谢我什么?”“谢谢你还关心我。”我又语塞,一时又答不了话。“对了。”小玲又说道:“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我奥了一声,赶忙点了点头。
小玲转身走了出去,我望了望屋外,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第二天一早我便悄悄离开了,因为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对小玲说什么,所以也没有找她告别。
坐在客车上,我望着窗外的一片片田地。虽然回家是让人愉悦的可此时的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眼前的屋舍和田野已经熟悉起来了,我知道我已经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
家乡?熟悉而又陌生。我的生命开始于这里,成长的足迹,童年的回忆,朋友、家人、亲情、友情、还有少年的心事。这些,都是这片土地给我的礼物。这片土地养育了我,可当我成人后,它却板起面孔,狠下心肠,把我逼离了这里。也许不是家乡,是生活这样干的吧!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总之,这片我爱的土地我不再熟悉了,我成了家乡的过客,漂泊在他乡,可是...忘不下的东西却还是在这里呀!
当我来到家门口时,父母却已经下地了,我把行李放在门口便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向地里走去。
高高低低的庄稼接连成片,在清晨的阳光里,那些露珠反射着微微的白光,而那些杂乱的草丛则把我的裤脚弄的湿漉漉的。远方的山在清晨的阳光中依稀有些模糊,它们夹杂着清晨的白雾一同消散在我视野的尽头。
父母果然在地里,看到我后,母亲顶着红头帕朝我跃来,她满是皱纹的脸慢慢地绽放开来。“瘦了,瘦了。”她边说边用她饱经风霜的手摩挲着我的脸庞。在那束正巧照在母亲脸上的阳光中,我看到了母亲日夜的期盼,那些期盼又慢慢地变成了一声声的抽泣。“妈。”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我含着泪水叫道。
“你看你,娃刚回来你就哭开了。”父亲提着镰刀走了过来,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不是高兴嘛!这么久没见儿了。”母亲边说边笑着拉起我的手。“走,回家,妈给你做吃的,看把你饿成啥了。”我笑了笑想道:也许在每个母亲的眼里,只要孩子没有吃自己做的饭菜,那他们应该永远都是饿的吧!
回到家里,母亲便开始忙了,又是宰鸡又是炸饼。看着忙碌的母亲,我疲惫的心重又感觉到了温暖,不管怎样,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有人爱你那你就是幸福的。
吃饭的时候父亲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取笑道:“今天跟着你我的胃也要沾光了。”母亲故作怒态地说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平时做的饭菜不好吗”父亲笑了笑对我说道:“你看,你妈她还急了。”我也笑了起来。父母你一句我一言的问起我在外的生活,我笑着一句句地回答着。
“饭菜还习惯吗?可别把自己饿着。天气凉了就加件衣服。对了对了,下次来别买这么多东西,我和你爸也不需要,拿着还怪累的……”母亲一句一句地说着,我笑着点着头。
“你这人,还让不让孩子好好吃饭了?”父亲看着母亲说道。“奥奥,对对,快吃饭,快吃饭。”母亲边说边把饭菜往我的碗里送。我赶忙笑着吃了起来。
母亲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了些家长里短,我边把饭菜往嘴里送,边笑着听母亲讲着。
“你王叔得了大病呀!”“王叔!”我放下筷子说道。“哎!人瘦成麻杆了。”父亲也叹了口气说道。“阿萍还好吧?”我有些急切地问道。母亲看了我一眼说道:“她为了给父亲治病,去城了打工了。不过家里也是难肠的很。”“好像这几天也回家来了。”父亲突然说道。我没有说话,又胡乱地吃了几口菜后,母亲便说我太累了,让我去睡会午觉。
躺在床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想起阿萍,我的心便一阵阵的难受。对我来说阿萍是有特殊含义的一个女孩,因为从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见倾心的话,我相信对于阿萍我一定是这样的。
我清晰地记着在那个雨后的清晨,我见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姑娘时,她像一朵融入时光的雏菊正含苞待放,而我则目瞪口呆着看着她一步一步从我家门口走过。“刚子哥。”当女孩抬起头看着我笑着叫道,我便被融化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跟着那个女孩走了。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里,爱情的种子就这样在我的心中潜滋漫长着,那是我青春时不能说的秘密。
后来的我离开了家过着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但我心中一直想着等我赚了钱,一定要娶阿萍,还要给她办个像模像样的婚礼,也正是有这样的想法,才使我这些年如此坚持,不管遇到多大的委屈,我总是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有毅力,而阿萍也是促使我一直没有放弃的重要动力。
我躺在炕上无法安眠,我心中的姑娘,你现在是怎样呢?一定还在家中发着愁,可我,这个懦弱的男人,却不能帮她担起重担。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我吃力的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妈,我去一趟阿萍家。”我手里提着带回来的两包点心说道。“去吧!去看看你王叔。”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当我敲响阿萍家的门时,我突然感觉到内心一阵的紧张,那种夹杂着茫然无措的感受如同一阵风一样朝我跃来。门口树上的一群麻雀随着一阵狗吠声呼啦啦地飞往远处,在蔚蓝色的天空上自由的翱翔。
“谁啊?”我听到阿萍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闷闷地应了声便听着阿萍的脚步越来越近。
“哎呀!是刚子哥呀!”阿萍打开门后笑着说道。看着她笑着的脸我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刀绞。“瘦了,瘦了。”我在心中不住地默念道。我打起精神说道:“我来看看叔叔呃……和你。”阿萍笑着说道:“快进来,别站在门口。”她一边和我往家里走一边说道:“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呀?”
“哟!刚子来了,快坐,快坐。”阿萍母亲看到我笑着说道。“老头子,你看刚子来看你来了。”她回过头对躺着炕上的阿萍她爸爸说道。我转过头看着阿萍父亲。
他的脸是黑瘦的,身上套着的衣服感觉空空荡荡,两个眼珠一动不动,看着我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他,我突然感到生命消散的气息布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一时间我百感交集,握着老伯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刚子哥,来来来,快喝茶。”正当我想着的时候阿萍走了进来,她端着杯茶水放到我的手上,我对她笑了笑,便捧起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看着阿萍粗糙的双手和她微微有些佝偻的背,我突然想道:“要是她爸爸死了的话,他会不会轻松些。”望了望炕上的王叔,我突然一个冷颤清醒过来。“我怎么能有这种畜生的想法。”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
“刚子在外面都好吗?”阿萍的母亲突然开口道。我奥了一声,赶忙把思绪拉回来,笑了笑说道“还好,还好。”“外面可辛苦呀!一个人不容易呀!”阿萍的母亲继续说道:“哎!她爸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阿萍这孩子也去外面打工了。不过遇到好心的老板,给她的工资倒还挺高。”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王叔为人这么好,好人总会有有好报的。”阿萍母亲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愿如此吧!只是可怜了我的阿萍,她一个女娃,在外面一个人,我老不放心呀!”阿萍妈边说边哭了起来。“妈,你哭啥,我不挺好的嘛!快别哭了。”阿萍看到抽抽搭搭地母亲,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替母亲把去擦眼泪。
我想化解眼前的尴尬,便看着阿萍问道:“你在外面干的什么工作?”“服务员。”阿萍有些慌乱,一抹潮红浮在她的脸上。“就是和小玲一起去的呀!”阿萍母亲说道。我的心头一紧,心中默念道:“小玲?”突然之间,那个全身裸露,肤色白皙的女人形象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她转过脸来,朝我笑着,她……她怎么变成了阿萍?
“刚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阿萍母亲说道。我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痛苦的笑容说道:“可能,昨天坐火车太累了吧!”我看着眼前的阿萍,她的脸慢慢变大,变得模糊不清。“都怪我。”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要是我能早点知道,我能给阿萍钱,或许,她就不会。”可脑海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你只是一个打工仔,自己都吃不饱,你能帮阿萍?”是啊,我拿什么帮,我感觉一道眼泪从脸上热辣辣地流了下来。
“或许,阿萍只是服务员?”我突然想道。“是啊,阿萍那么懂事,怎么可能。可小玲不也了很懂事吗?她还不是。”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绞痛。“也许,在生活的重担面前,我们没有选择吧!”我在心中想道。
“刚子哥。”阿萍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坐在阿萍家中。我赶忙对着阿萍和她母亲笑了笑说道:“伯母,阿萍,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吧!”“吃了饭再走吧。”阿萍的母亲说道。我委婉地拒绝后便起身要离开。
“我送送你吧!”阿萍站起身来说道。我没有拒绝。
走在路上,远处的一片云彩正被夕阳染得通红,太阳已经摇摇欲坠,随时跌落的感觉。看着走在身边的阿萍,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在沉默了一段路后我开口道:“你,还好吧!”阿萍笑了笑,说道:“还好呀!”“要不要问问她,或许她没有……”我突然想道。但马上被我摒弃了,这太难堪了。我从裤兜取出一卷钱递给阿萍说道:“这钱你给你爸治病吧!不太多,你别嫌少。”我勉强笑着说道。阿萍看了我一眼说道:“谢谢你,刚子哥,但这钱我不能要,你挣点钱不容易,我爸的病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这钱不要你还。”我赶忙开口道。“那我更不能要了。”阿萍也赶忙说道。我无可奈何,看着眼前的阿萍我认真地说道:“阿萍,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好不好?”阿萍愣了一下说道:“刚子哥,钱我收下,可我肯定会还你的,不然,我也不要了。”看着阿萍严肃的眼神,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只麻灰色的猫从我们眼前跑了过去,显得慌里慌张。树木在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摇头晃脑的伸展向远方。我站下脚来说道:“阿萍,回去吧!不要再送了。”看着阿萍,我突然有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阿萍也站住了脚,没有再往前走。“那个,”我欲言又止。“嗯?”阿萍看着我发出询问。我想着心底的那个秘密,又想了想现在的自己便只得叹了口气说道:“阿萍,答应我,你要好好的。”阿萍怔了怔,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眼中隐隐有泪水,而我也突然感到阿萍是渴望关心和保护。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去了。”阿萍点了点头。我挥了挥手往前走去。“刚子哥。”阿萍突然喊道。我转过头,看到阿萍笑着对我说道:“你也要好好的。”我笑了笑对她说道:“回去吧!”
当我坐着车离开家的时候,窗外的树木随着远山一同向后逝去,故乡又要离我而去。瓦蓝色的天空中飘过一群群的鸟雀,它们自由,无拘无束地飞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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