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春,黄昏,回家路上,偶遇几棵梧桐树。一抹斜阳,掠过楼顶,绕过房檐,洒在开满梧桐花的树干,树枝,树桠上,点点滴滴,斑驳着,光怪着,影影绰绰的。
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满树的梧桐花,淡淡粉粉的紫,浅浅嫩嫩的紫,像铃铛,又像喇叭,软绵绵的,毛茸茸的,居然还戴着一顶土黄色的帽子。四月的春风轻轻拂过,梧桐花开始摇曳着,旖旎着。轻轻揽过一枝梧桐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鼻子深埋于一朵花蕊间,竟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于是,一树清香,满心清香。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会想起一首诗:
有一种树,看到了,就想起了一座城。
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
曾经,为搏宋美龄欢喜,追觅所爱,蒋介石不远万里运树来种,在整个南京城种满了法国梧桐,于是,南京城因为梧桐而凭添了一份唯美,一丝浪漫。而大人物的浪漫,从来都不是一介平民所能企及的。于是,也只是偶尔想想,只剩远远的眺望,也只剩伫立在一棵梧桐树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了。
梧桐,是树中之王;凤凰,是鸟中之王。自古便有凤凰栖梧桐之说。《魏书·王勰传》如是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凤凰择木而栖,后比喻贤才择主而侍,凤凰梧桐,即贤才明主也。可见,梧桐树之高贵与高洁。梧桐又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古代传说梧为雄,桐为雌。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有诗为证:梧桐相待老老,鸳鸯会双死。多么忠贞!
诗词里吟咏树的诗有很多,而唯独梧桐,单单是为了陪衬冷雨。不信,你听: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温庭钧秋夜无寐,在三更十分所感受到的别离之悲,以及雨滴梧桐的清幽寂寥,极尽渲染,极富感染。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细雨落梧桐,点点滴滴,滴落在李清照的心头,汇聚成一个“愁”字,满眼冷清凄切,心中悲苦无处可诉,无处安放。
“倚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晏殊在一纸红笺上,写满了无边的思念。情到深处,思念也美的不着边际。
而当下这个喧嚣繁芜的时代,没有人会停下来,寻一处闲愁,静等一树花开,静享一晌流年。也没有人会赋予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太多的诗意与柔情。我们听不到细雨落梧桐的韵律和节拍,我们感受不到远离俗世的宁静与清远,因为,我们推开窗,屋外就是钢筋混凝土,就是水泥墙,就是杂乱无章的城市森林。
而我们需要“梧桐更兼细雨”的意境。
我们需要“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的诗情。
我们需要“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的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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