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及庐
第一次接触到木心的文字是在2018年,我惊叹于中国竟有这样的写作者,也为自己竟这样迟的遇见他而感到失落。
正如陈丹青第一次读到木心时感受到的惊讶:“推翻了我以前对当代文学的看法。以前我从来不看中国当代文学,看了木心之后我觉得我可以看当代文学了”。
1982年前往纽约求学的陈丹青,结识了当时在美国开设“世界文学史”课程的木心,跟随他学习了五年。
你也许不了解木心这个人,但你一定听过他的《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文艺、清新、怀旧都可以用来描述他,但又都不是他。
人在悲哀之中,才像个人
木心生于三十年代的浙江乌镇,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优渥的家境给了木心不俗的家庭氛围,其母曾与鲁迅先生相识。
在本该安稳度过一生的岁月中,木心的人生却不是既定的平淡无波。
木心曾被捕入狱,所有作品皆被烧毁,在狱中折断了三根手指,其后几年又被限制人身自由。
这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狱中,木心用写“坦白书”的纸笔写出了洋洋65万言的《The Prison Notes》。
出狱后,他便长居美国。
有人称其为“没有乡愿的流亡者”。在居住美国期间,他盘桓南北欧,四处游历,又开始进行着美术和文学创作。
于是我们对木心“遗忘”了。
直至2006年,陈丹青引进出版了木心的书籍,这个已经老去的叫木心的老人才又一次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云雀叫了一天》
木心再次进入我们的视线,可以说是凭借陈丹青一己之力的作用。
陈丹青曾这样推崇他:“木心先生自身的气质、禀赋,落在任何时代都会出类拔萃。”
2006年,时间已经这样晚,距离这位老人离世也不过五年时间了。
中国的读者仍然对这位有着复杂过往的老人不甚了解。
殊不知,在国外,木心的作品已是与海明威、福克纳的作品一并被例入教材之中了。
耶鲁和哈佛的教授主办的“文学无国界”网站中,木心也拥有诸多的忠实读者。
我们对他的认识,更不应该只止步于写了一首传唱度很高的《从前慢》了。
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木心难以被定位。
他不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新作家”,但他早年的作品却无一存留。
他也不是一位“老作家”,我们对他的认识,也不过近两年才开始。
他不是一位主张岁月静好的具有典型中国文人气息的作家。
相反,他有点叛逆,甚至有点“皮”。
“绝交养气,失恋励志”
“无审美力是绝症,知识学问救不了”
“人一入名流,便不足观”
《云雀叫了一天》
他也是一位一针见血的犀利美男子。
“弱者与弱者的舐犊情深或相濡以沫,只会更弱”
“庶民有雪亮的眼睛,庶民无原见,庶民无记忆”
“英雄第一次遇上命运,命运阅英雄多矣,英雄比败于命运”
《素履之往》
异国他乡的“流亡者”身份,让他的独特显得荡气回肠。
“论事毋涉私心意气谓之谦,命世不计个人得失谓之狂”
“余之所以终生不事评论,只因世上待解之结多得无法择其尤”
《琼美卡随想录》
“裘马轻狂的绝望,总比筚路蓝缕的绝望好”
《我纷纷的情欲》
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在我读过的书中,在我了解的人物之中,我倾慕的人,都曾有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不抱怨”。
这是我作为一个凡夫俗子曾一度非常不理解的。
人生活在悲哀之中,其实很难做到不存怨恨,嫉忿的心情,尤其这悲哀还是被迫加诸己身时。
但他们却很少在遗留的作品中表现出这一面来。
似乎正是应证了那一句“所有杀不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强大”。
2006年,七十九岁的木心应故乡乌镇的盛情邀请,曾说过“不会回来”的他,离开了旅居几十年的美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居住,直至逝世。
一个体贴入微的大逆不道者
国人对木心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评论家质疑木心,说他是被高估的文学大师,他的“自成一家”是他的特色,也决定了他的“小众”。更有人直接说他不过是小清新的翻版“老清新”,不一而足。
我不是评论家,更不能就此作出多么正确的评定。
但文学家的意义不正在于他带来的千人千面吗?
我们不会有木心的传奇人生,但我们阅读他传奇的经验,感知他对文字的炙热。
在一个文化断层的年代,木心就只有一个。
正如木心自己所言:
“人家总在乎谁在台上演,演得如何。我却注意台下是些什么人,为这些人,值不值得演——因此我始终难成为演员”
“无论由谁看,都愿上台演——我不作这样的演员的看客”
“无论由谁演,都愿在台下看——我不会对这样的观众演出”
这样的木心,也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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